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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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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家如果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家,那就有希望合起来。怎么得来的幸福沈广还明白,不容易的,那是用血和泪换回的一个默许,用坚持和毅力赢得的认可。他不能就这么敲碎它,太轻易,太不值得,太让他失望。但落寞从脚底板升腾上来,周旋在胸腔里憋闷难舒。
    出事的日子在哪一天米怀乐已经记不清了。他也不记得是怎样开始的,只晓得自己糊里糊涂地脱了衣服,糊里糊涂的躺进沙发,莫名的燥热让他急不可耐地把雪白雪白的身子往一个陌生男人黑瘦的胸膛里靠。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切都突然失控,仿佛明明之中有人提着隐形的线,操控着他的一举一动。那男人不行,举不起来,一遍一遍地用软趴趴的那话儿磨蹭米怀乐,嘴里还哎呦哎呦的振振有词。米怀乐脑子空白欲火焚身,又急又气又想笑,真想狠狠抽他两下,要是能一巴掌把它拍精神起来,他就不用这么难过辛苦。男人不进去,也进不去。但是他让米怀乐叫,富有感情的叫。米怀乐嗓子不好,叫起来跟杀猪一样,叫得声嘶力竭,叫得自己老二站了起来,威风凛凛。那男人见了他小兄弟喜欢,捏捏弄弄个没完没了,也不说话,就是来回来去摸,这让米怀乐很郁闷,同时认定这个干瘦黝黑的小个子男人是个他妈的变态!
    踹开门的警察没有像香港或是美国警匪片那样把‘有权保持沉默’吆喝起来,无声无息地就将他和那个‘阳痿’男一起按倒在小床上,被捉奸在床,还是被警察捉奸,这回可真是出了海名了。浪里白条的他和同样赤裸的嫖客被正义的闪着银光的镣铐束起来,感觉像待宰的羔羊,屠夫回头冲着他们一笑,转过脸去继续哗啦哗啦的磨刀霍霍。
    警察抓住米怀乐的肩膀,把他拎起来,给他身上套了件衣服,就往外推。
    “干什么?裤子……让我把裤子穿上……嗯……别抢我的衣服!”
    “闭嘴!”沉默权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正义的执法在这儿派上用场。
    外面寒雨冷风,不知哪个仁慈的大人说了一句:让他们把衣服穿好!于是米怀乐有了证明自己是文明人的时间。他头脑发晕,两眼放白光,猛然站起来瞧什么都是重影。以至于没看见蹲守在门口的法治栏目记者和那架黑洞洞的摄像机。他仰起头,半天才‘啊!’的一声叫出来,赶紧侧身低头,晚了,已经是现场直播过程全纪录。
    米怀乐心想,今天算是把这一生所有的背字走完了吧?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吗?
    只听门口的警察说:“知道丢人,还有救。”
    有没有救,米怀乐不在意,他只求天上的神佛保佑,千万不要让他们家那口子看到!
    米怀乐的那口子,名叫沈广。一个大男人,温柔得跟水似的男人,不争上游却能给他自在朴实的男人,生猛得让他受不了求饶的男人。大学的时候俩人就眉来眼去的闹着玩儿,玩儿着玩儿着就假戏真做,爱起来了。海枯石烂,天荒地老,怎么缠绵怎么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怎么深情怎么来。禁忌,他们从来不管。歧视,他们也无所畏惧。都什么年代了?嫦娥都奔了几回月了,神话还不照进现实吗?
    纯洁的他们在大学只是拉拉手,说说情话,真刀真枪的上演十八禁,米怀乐还记得那是在出来工作整两个月后的那晚。有家了,终于有归属了!米怀乐这样想着,也把自己作为女性的角色交给了沈广。
    那天沈广在米怀乐耳边说自己贷款买了套二手房。说是二手,实际是一个山西煤老板买的现房,装修都弄好了,人还没住进去呢,煤老板娘嫌风水不好,不要了。便宜让沈广捡着,多亏他在那煤老板手下打工。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今天交房,等领导验收。”米怀乐听了就甜蜜蜜地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他知道沈广的意思,相处在一起两年有余,沈广一直敬他爱惜他,除了接吻什么都没做过。米怀乐也是男人,他能不知道沈广忍得多辛苦?他不是矜持,他打算跟沈广做一辈子的夫妻,所以他狠下心来考验沈广,也是考验自己对沈广的情。
    “那得庆祝庆祝,晚上咱出去下馆子。”米怀乐高兴、欣慰、欢畅,激动、感动、冲动,他得为这未来的幸福营造一个好的开端。
    “不成,今儿得跟新家吃,我做给你吃。”看得出来,沈广也非常期待。
    “听你的。”
    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米怀乐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沈广走了,这就算是拐带成功。
    俩人吃了烛光晚餐,喝着红酒滚到大床上。沈广把床头灯打开,看米怀乐迷蒙中带着羞涩的眼,把沈广看得直晕。
    “高兴吗?”沈广问。
    “嗯。”米怀乐答。
    “一辈子这样好吗?”沈广又问。
    “嗯。”米怀乐紧接着答。
    沈广看着米怀乐,嘿嘿笑:“你放心,我不让你后悔。”
    米怀乐不‘嗯’了,他双手攀上沈广的肩头,来回摩挲着沈广宽厚的臂膀,欣赏美玉般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这一汪温情:“老公,吻我。”米怀乐把诱惑送到沈广嘴边,言语上也做着臣服的表示,沈广哪里禁受得住?唇碰唇的瞬间,沈广给米怀乐戴上了一枚铂金戒指,这就算是套牢了。
    真如五雷轰顶,沈广的眼睛死盯着电视荧屏,几乎把手里攥着的茶杯捏碎,他不敢相信画面里的人会是米怀乐?!茶几上的电话好像还嫌男人不够烦乱,‘铃铃’地响个不停。沈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来的——他妈也是每天看这个节目,集集不落,这样明显的特写镜头,沈广难替米怀乐遮掩。不论怎样,得先把米怀乐从警察局弄出来再说。自己平时的工作只与工商税务来往较密,如果要找,也得找个人脉广的……突然,他想到一个人,赶紧拿起手机,翻找不久前本市企业交流会上认识的一个海归商业新贵,据说那人路子广,识人多,并且还是他主动跟沈广搭话,说是米怀乐的老朋友……
    两天后沈广到拘留所看米怀乐。他心情沉重,本不想见他,可是心中的思念抑制不住,踟蹰着,他还是来了。一早就排演千遍的说辞:质问的,关怀的,责备的,甚至是绝情的,可当双手被明晃晃铁镣拷着的米怀乐一步一步从拘留所的铁栅栏门走出来的那刻,沈广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开闸放水般扑簌簌往下掉。眼泪滴下来摔在地面上,砸碎成无数瓣,心也一样。
    眼圈乌青的米怀乐冲着沈广凄然一笑:“对不起,你别哭嘛!”说完赶紧用袖子给他家爷们儿擦,擦了半天却越发汹涌,米怀乐的两只袖口湿了半截,眼圈儿也跟着红了。民警同志诧异地望向这俩人,沈广赶紧胡乱抹了把脸,从口袋里掏出煤老板送给他的一条进口烟,塞进警官手里:“让您见笑了,不好意思。”
    终于,沈米二人能在一张小桌子前面对面坐下。沈广抚摸着米怀乐细白手腕上坠出的红痕,柔声道:“受没受苦?”他知道这句是废话,纯属关心则乱。眼前的人仿佛一夜之间消瘦了不少,想也知道一定是受了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伸手搭在他柔软的黑发上,沈广流连着:“你……”
    欲言又止,真不敢问出口。米怀乐直直地望着他家老爷们儿,小声地道:“沈广,如果我说当时我在干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你信不信?”男人脆弱的眸子里蓄满了晶亮的液体,那急需信赖和抚慰的表情让沈广的心如刀割,他当然相信,完完全全,百分之二百的相信,但他不敢吭声,他怕回答了事情就会顺理成章的继续下去,无限循环。
    稳定下情绪,沈广开口:“我已经找人帮你,可是那人说这次比较麻烦,因为这个被捕的人好像是云南的毒贩,你跟他一起被抓,俩人还……”沈广停住不语,半晌才又道,“你俩难免扯上关系,现在就看警察信不信你是清白的了。”
    米怀乐不想听其他的,抓住沈广的手臂迫切地道:“我问你信不信我!”
    顾左右而言他,沈广躲避着米怀乐透着绝望的眸子:“你别害怕,总之记住要咬死不认识他的这点,先争取保释。”
    米怀乐站起来,冷冷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走!”说完,迅速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目送米怀乐走入监牢,那身影和这些钢筋浇注的冰冷墙面是如此格格不入,沈广有一瞬的恍惚,他真怕米怀乐一时糊涂,做出让自己后悔,让他抱憾终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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