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砌下梨花一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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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刚坐下身,便发现空叶在亭子一旁煮茶。他整个人显得非常的安静,亭中大家各自聊着天,但空叶就是有这样一种气质,让自己在喧嚣中脱身而出,自有一片安静天地,同时又不会让他觉得他淡漠疏远。这种气质不同于安瑾尘那种出世的洒脱、不可触摸。而是入世的包容和隐忍。
“怎么了?”安瑾尘推推慕容冲,“看什么呢?”
“没。”慕容冲回头,“空叶还会茶道?”
“他会的可多了呢。”安瑾尘自豪道,“平日里师傅最爱喝空叶泡的茶,我们可是想喝也喝不上。今日我可是托了你们大家的福,才喝上的呢。”
闻言大家又是一阵谈笑,但见空叶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茶盘上的六只青花小瓷杯,然后又指着安瑾尘摆了摆手。
安瑾尘清俊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什么?你说你只带了六只杯,没有我的的份?”
“看来啊,安公子多少还是没有这喝茶的福分。”锁儿掩嘴笑道,“你们看,六只,连锁儿我也够沾了光,偏偏是安公子没有。这就是命啊~命!”
这回连慕容冲也忍不住被逗笑了。
安瑾尘笑着要去敲锁儿的头,锁儿赶紧跑开去, 却不想撞到了一旁的杨乾。两人一起倒在了厚厚的毛毯里,左卫幸灾乐祸在一旁笑的正直不起腰,杨乾不干了,伸手就去拉左卫的脚踝。左卫一个不小心就摔下去,正巧推桑了孔令卿一下,孔令卿正聚精会神看着手中的棋谱,一惊之下手一松,竟然将手中的折扇直直掉在了正在煮汤的三足圆鼎里。笑声、尖叫声、骂声……小小的凉亭里顿时乱作一团。
慕容冲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众人,心情大好的同时也打算远离这个事发现场,就躲在空叶煮茶的角落。
“空叶……”慕容冲这还是头一次和空叶说话,不免有些尴尬,“我在这里看你煮茶,会不会影响到你?”
虽然一开始慕容冲对空叶有一些反抗情绪,但是到底还是空叶身上那股水一样的安静,让人不但无法厌恶他,还很想靠近他。
空叶安静的笑,然后摇了摇头,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慕容冲在他身旁坐下来,空叶取过一只圆柱形青花瓷罐,打开闻了闻,又递到慕容冲鼻子下。
慕容冲见茶条索紧细苗秀、色泽乌润、金毫显露,只觉得一股醇厚的茶香扑面而来,似花、似果、似蜜。慕容冲虽然不精通茶道,但也知道这是功夫茶十一程式的第一道,嗅茶。虽然此时只有他们二人,而且慕容冲并不懂如何品评,空叶也无法开口介绍茶叶的特点、风味,但是他依旧按照这最高品茗之道,把慕容冲当做重要的客人来对待,慕容冲心下多了一分暖意。空叶拉过他的手,在他手中写下了两个字。
“祁红……?”慕容冲分辨着空叶的字,念出声。
空叶点了点头,而打闹的一众人竟也停止了嬉闹,都围了过来。
“空叶,你从哪里弄到的祁红!”安瑾尘率先叫道。
“什么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祁红’?”杨乾抢过茶罐,仔细端详着。
孔令卿则深深吸了口空气中还飘着的茶香,悠然道:“这就是三大高香名茶之首的‘祁门香’啊……”
“祁红是什么啊?”只有左卫木木的看着陶醉的众人。
“祁红就是指‘祁门红茶’,又名‘群芳最’。主产于毫州一带。传闻是非常难以种植的茶种。”慕容冲也微微有些兴奋,黑眸闪烁。
“不就是个茶叶吗,你们怎么都好像见到金子了一般?”左卫不屑道。
“茶道之精深,岂是你这种粗人能懂的?”孔令卿瞥了他一眼,显然还在为他的爱扇而记恨于他,“千金易得,祁红难求啊!这种茶叶须植于肥沃的红黄土壤中,气候、雨水、日照不能多一份,亦不能少一分,以生叶柔嫩且内含丰富。祁红外形条索紧细匀整,锋苗秀丽,色泽乌润,内质清芳并带有蜜糖香味。但只有上品祁红才蕴含兰花香,号称‘祁门香’。馥郁持久,滋味甘鲜醇厚,叶底红亮。清饮最能品味祁红的隽永香气,但即使添加作料亦不失其香醇。就算是最好的茶农,也决没有百分百种出上品的自信。上品祁红,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是啊,多少皇宫贵族,千金求此也不得之啊。”杨乾也叹道。
左卫闻言,下巴都快脱臼了:“这么说,这一罐茶叶,真的能值黄金千两?”
“何止千两,即便万两也不为过。”孔令卿道。
左卫一把夺过杨乾手中的茶罐:“那可不行。我、我不能把这么多黄金当茶喝!”
“左参领,”众人也不见安瑾尘是如何动作的,只觉眼前青光一花,茶罐却已在他的手中,他把茶罐重新递给空叶,“今日我们不谈风月月,无关世间银与金。”
“说的好!”杨乾赞道。
“魏公子,那我们就得这次的便宜,请。”孔令卿也笑,对着空叶拱手。
空叶笑笑,示意大家都入座。
只见空叶将煮水冲入茶壶,又倒入茶船中。茶壶和茶船全由紫砂做成,通体闪着温润的醇厚光泽,经过热水一稳,袅袅起氤氲的雾气。空叶纤长的手指拿过茶匙,茶叶装至茶壶,提水冲入壶中,至满,使竹筷刮去壶面茶沫,当即倾于茶海。
“诶诶?!怎么就倒了呢!”左卫见此,惊道。
“说你是粗人,你还真是!”孔令卿狠狠敲了敲他的头,“懂什么,这叫润茶。”
空叶淡笑,静静等着另一炉水欲沸不沸时提起来冲泡。然后又盖上紫砂茶壶的茶盖,浇之开水,使壶内外温度一致。等候茶水泡好的当儿,用刚才温壶及润茶的茶水,就在茶船中清洗茶杯——这是一种比酒盅略小的小茶盅,便是茶壶本身也不过一个拳头大小。在泡好第一壶茶时,提壶沿茶船边沿运行数周。
“这为的是不让壶底水滴入茶杯串味。”孔令卿见左卫还是一脸惊讶,忍不住解释道。
空叶又将温洗好的小茶盅一字排开,依次来回浇注。
“这称做“巡河”,倒茶大忌是一杯倒满再倒第二杯,会显得浓淡不均。”孔令卿又道。
“你们这都是贵族毛病啊,”左卫不服道,“喝个茶这么多讲究……”
空叶笑着对慕容冲首先做了个“请”的手势——敬茶。茶成后,尤以敬第一杯茶最为重要,受之者必在座“首席”。
慕容冲微笑着拿起一杯茶,拿在手里细细端详,然后轻轻嗅着茶香,最后啜了一口。
然后空叶才对着众人都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家纷纷拿起茶杯品茗。
空叶拿起最后一只杯子,笑吟吟的递给安瑾尘,然后指了指自己脚下的一个小木箱。安瑾尘本来垮下去的脸瞬间被点亮,接过茶杯道:“你竟然讹我!明明就带了另一套茶具!”
空叶似乎得逞的笑了笑,然后去打开另一副茶具,是红鲤戏水的八只瓷杯,比方才的青花瓷杯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