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会议室里，
    “你这次有些玩过头咯！”老头子搔头。
    女老师深吸一口气，身体渐渐变成了一个可爱活泼的小女孩，竟是栀的祖母！
    小女孩微笑，“好久没看到我家孙子的可爱笑容了。这次的戏弄果然是值得的。”
    由于小时候常因那罕见的红眼而被欺辱，所以导致栀长大后的性格越来越扭曲，从不喜与外人交谈。
    那小孩还真了不起，竟能让栀倾心于他。
    望着栀和鳌的背影，小女孩有些感概。
    “……希望这一切永远都不要变。”
    ******************************************************************************
    生活了将近五个月，栀完全习惯了与鳌在一起的生活。彼此也都认为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平常，栀总会在带鳌去幼儿园后，在家做家务，然后接鳌回家。临睡前，他也会念睡前故事给鳌听。而鳌也学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喂栀吃。
    这样的生活让两人都觉得快乐。现在，栀也开始不排斥小丑鱼前来住宿了。有时候，其他的鱼类想前来住宿或休息时，栀也以笑容回应。一大一小的互动让这个家充满了笑声。
    殊不知的是，外头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某一天，栀因为私人原因而迟去幼儿园接鳌。到幼儿园后，却只见到早已关闭的幼儿园，而鳌却不见人影。栀着急了，四处去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用心电感应传遍全依兰镇的居民，全村人都开始寻找鳌了。
    栀的心中发寒，鳌到底跑去哪了？
    难道……鳌的族人把他带走了吗？
    想到这个答案，栀的内心越发混乱。就这样生活了一个月，他从没问过鳌想不想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更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一辈子和他生活在一起。
    找了块石头，栀坐在上面，不断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话说回来，鳌特别在意外人对他的看法。刚开始也是，他只要稍微离开他半步，鳌就会慌乱地跟着他。发现鳌时，鳌已经四岁了，这年龄的鱼类的观察力都特别强。
    在面对那两只大白鲨的挑畔时，鳌也是默不作声，只是一味地隐忍。一般的孩子早就手打脚踢，到处哭喊了。从以上这些反应，不难判断出鳌是来自一个极高贵的家庭。在海底，一般上越高贵的家庭，越不会照顾家中年幼的孩子。为了取到更好的效果，‘严厉’就是这种家庭的代名词。而鳌的一切举动仿佛就像从小受了极严厉的教育一样。
    再想到鳌平常老爱跟着他的摸样。有一次，他也是很迟才来接鳌，却看见鳌落寞伤心的神情。一看见栀，鳌马上飞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抱歉，鳌。我来晚了。”栀搔头。
    鳌默不作声，紧紧地抓着栀的衣服。
    “鳌？”感觉到怀中的孩子有些不对劲，栀俯身凝视着鳌。“怎么了？生气了吗？”
    鳌不断地摇头，一直不愿出声。过了好久好久，才望向栀。
    “……爸爸，你会一直来接我的，对不对？不会不接我的，对不对？”
    栀一脸不解，“你是我养的，我不接你接谁？”
    “也会一直陪着鳌走回家的，对不对？”
    栀越发迷惑了，“我不陪你陪谁。”
    鳌最终笑出声。
    “爸爸，若有一天我回家了。你怎么办？”
    “你的家不是我的家吗？难不成你要赶我出门？”
    “……爸爸，我会记得回家的路。我保证。”
    “莫名其妙。”栀咕哝，“越发不明白现在的小鬼在想什么。”
    想到这，栀浑然一怔。难不成……鳌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抛弃的原因。也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回去么？
    栀呆呆的，不知要怎么样反应。
    “大哥哥的眼睛好漂亮！”
    “爸爸，我做得好不好？”
    “哥，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鳌生气的神情、欢喜的表情，撒娇的话语，全都在栀的脑海里呈现。眼泪从栀的眼眶中如串珠般流出。
    “……爸爸，我会记得回家的路。我保证。”
    缓慢地站起身，栀拖着沉重的身子，迎着夕阳，慢慢地离开。
    叮咚！
    “来了，来了！”
    打开门，有些讶异自己的孙子出现在自己的房子。
    栀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祖母……”
    小女孩慌乱了，“小子，你怎么……”
    从小到大，她从没看过自己的孙子落魄成这个样子。凌乱的头发，和深陷的眼窝，她他几乎无法和平常那爱干净的孙子扯在一起。
    “祖母，让我呆在这几天好吗？”
    他……真的没勇气再回去那个家。不再有鳌欢乐的笑声的家……
    看他那么憔悴，小女孩非常地心疼。那茫然的眼神，和以前栀的祖父，以及栀的父亲是那么地相像。
    “今天，是鳌失踪的第几天？”小女孩轻声道，双手微微地颤抖。
    听见‘鳌’这个名字，栀的眼神暗了暗。
    “我问你是第几天？！答话！”小女孩大吼。
    “……第十天。”
    “那还不快给我回去！鳌说不定在家等你呢！”
    “我不能，我无法啊！”栀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鳌说不定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了，我……真的没勇气。”
    要他呆在家，看到哪就想起鳌，真的……受不了。
    遍地的黑长发布满了灰尘，望着眼前的亲祖母，栀终于忍不住无声地哭泣着。即使哭泣，栀仍坐得直直的，翠红色的眼瞳在眼泪的反射下闪闪发光。那悲伤的眸，让小女孩像着了没似地伸出手。
    啊，真的好像……身体不知何时发出了雾气，小女孩慢慢地变成了一个老太太，非常慈祥的老太太。她轻轻地把自己的孙子抱进怀里。
    这么令人心疼，这么令人怜惜，让她想起了栀的祖父和栀的父亲。
    “哭吧。哭出来就不难受了。”
    栀怔了怔，忍了许久的泪如串珠般一一落下。
    如果，如果！
    他没有遇见那鲨鱼小孩，
    是否一切都不会变了呢？
    即使过回以前那种烦闷的生活也好，
    只要……这种如撕裂般的疼痛可以消失……
    栀不断地告诉自己，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
    当你遇见鳌时，千万不要答应照顾他……
    当你照顾他时，也千万不要理他……
    当你理他后，不要打听他的内心世界……
    当你打听他的内心世界后，千万千万不要喜欢上他……
    因为，
    总有一天，他会回去，回去没有你的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