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龙情不悔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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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储越等越觉得不对劲,强压住内心不安的感觉,硬是强等了会儿。说来容储不去的原因有二,一是怕楼思凡尴尬;二来则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压抑许久的欲望。
直到同心契有感应般的抽痛,再加上“落影”单独飞回洞中,容储知道是真的出事了。一向冷静的俊颜上闪现过慌乱,那“得而复失”的恐惧将他吞噬。强拉回理智,镇定道:“落影,带路。”孰不知声音中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容储跟着落影来到楼思凡消失的地方,落影一直在原地打着转,找不到那个吞噬楼思凡的黑洞入口。
“就是这儿么?”思思现在定是安全的,否则同心契定会有所感应。容储勉强在心中安慰自己,思索解决之法。倏地,容储双目一凛,对着前方空气,肃杀地命令道:“木妖何在,本尊在此,还不现身?”容储周身散发着浓重的杀意,那气势震得山中低阶的草木精灵簌簌发抖,空山中回荡着树叶枝干摩擦的“沙沙”声。
“木妖不知青龙长老到此,还望长老恕罪。”木妖在此山中修行算高,但在容储面前,亦不过是只蝼蚁,对容储的问话带着极深的惧意。
“本尊问你,半个时辰前你们木族可掳了个白衣男子。”
“小妖不敢动长老的人,族人亦没有。”
“是么?若有瞒骗,你们木族永远别想有立足之地。”
容储的警告引得木妖打了个寒颤,忙立誓道:“小妖绝无欺瞒,倒是半个时辰前确实出现了件怪事。”
“说!”容储本以为楼思凡是被山木精灵误抓,得知不是后越发心急,现在又有所转机,便有些迫不及待。
“半个时辰前,前方出现了一片花林,但那并非我族类所化,似是外族所化,小妖本想将之赶出木族,但……”木妖停了停,想好好组织一下语言,但在容储的逼视下,哪还有这份心思,忙继续道:“但对方修为极高,小妖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便只好作罢。现在他倒是自己不见了。”
“那现在他在哪儿!”容储脑中飞速运转,消化着线索。
木妖赶紧闭上眼,收集同族的气息,找寻那股格格不入的外侵力量的所在。“那凡人到底是谁,怎惹得青龙大人至此。”这话木妖当然只敢问在心里。
见木妖睁开了眼,容储忙问搜寻结果。
“据小妖感应,他应在女娲陵附近。”
“女娲陵?”容储有些诧异,“本尊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木妖拜退后,吁了口气,飞也似的消失了。
突然,一道光芒闪过容储脑海,“难道是他?”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但现下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楼思凡陷入黑色旋涡,直觉自己的身体虚浮无力,一直往深处沉。直到“嘭”的一声,重物落地,楼思凡浑身似散了架般的疼,也因着这剧痛迷迷糊糊地清醒了过来。初醒时的朦胧使得他一时搞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处,可轻动手指带来的十指连心的刺痛让他骤然醒悟,额头因隐忍着疼痛渗出冷汗,牙齿颤抖的紧咬唇瓣,留下溢血的齿痕。
忍着痛起身打量着所处的环境,古朴庄重,四角悬着的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黄晕,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香火味,时有时无,并不真切,这儿想必是某座庙宇寝陵。
大殿一片死寂,一丝轻微的响动便会在大殿中回荡许久,在这深夜之中显得有些恐怖。压下心中涌起的惧意,楼思凡抬起头,被大殿正中央一座两米多高的石像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这座石像人首蛇身,周身祥云环绕,散发出圣洁的光芒,不正是上古神祗女娲么。女娲石像面带慈祥笑容,双眸微敛,似在俯看妖族众生,她的后代们。楼思凡的惧意消了不少,他坚信普度众生的女娲娘娘会庇佑他,勉强爬起身,半跪在女娲神像前,默默祈祷,归求心灵的平静。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楼思凡觉得周身的痛楚减轻了不少,丹田处竟涌出了丝丝热流,修为似又提升了几分。心下大喜,内心愈发平静,当下要做的便是不要乱跑,等着容储来救自己,他坚信容储很快就会找到他的。
正当楼思凡沉浸在调息之中,一个似地狱修罗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啧啧,还真是个上进的凡人呢!不知跪在这儿修行的感觉如何啊,不如让你也尝尝在这儿一跪便是万年的滋味吧。不过可惜呀,你这低贱的凡人可活不了这么久,啧啧,真是可惜了呢!”
那声线阴冷肃杀,楼思凡打了个寒颤,站起身故作镇定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又算什么?”同时,手里捏紧了御敌的符箓。
“哟,胆子还挺大,敢这么和本上神说话,到底是容储的徒弟呢,一样的没规矩,以下犯上。”最后两句那人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足见恨意之浓。话语中也注入了那人的灵力,刺得楼思凡耳膜疼痛不已。楼思凡忙筑起结界抵御,可那人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竟抵挡不了丝毫。楼思凡无法,只好集中意念,将所有的灵力注于结界之上,勉强抵住那魔音入耳。
“哼,就凭你这点修为,本上神一根手指便能把你捏死。要不是看在你还有些利用价值,岂会让你活到现在!”
楼思凡只觉眼前刮过一股黑风,待晃过神来,女娲神像下赫然多了个黑色的“魅影”。
那人起初背光而立,一袭黑衣,外罩黑色拖地披风,黑发披散,融入同色披风中,有种说不出的邪气。待那人缓缓转身,楼思凡本以为看到的必将是一张面目丑陋的脸,孰不知结果竟出人意料:那人长相极为俊美,嘴角斜挑,透着妖冶。唯有那双冰蓝色的瞳眸散着嗜血与仇恨,那是与他的邪魅格格不入的气泽。那阴鹫的眼神着实骇人,楼思凡不敢直视,忙移开目光,心中暗忖:此人定是妖族中犯了大错,关在这儿闭门思过的。
“闭门思过?本上神乃女娲氏嫡传后代,一同妖族,何过之有?那四人不过区区神兽,哪比得上本上神血统的纯正?你一个小小凡人,竟敢妄自猜测本上神之事,是活得不耐了么?”
这下楼思凡受的刺激着实不小,那人竟会读心之书,这下忙敛住心神,舔了舔发干的唇,“你既是上古神族的后代,应该学着胸怀天下,普度众生才是,为何怨念如此之深,如此执迷不悟。”
“呵呵……”那是嗜血的笑声。楼思凡直觉不妙,忙召出“花弄”抵御,终究是晚了一步。只觉心口一阵刺痛,接着喉头一甜,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楼思凡以剑支地,才勉强站住。那人不过稍稍动了动手指,两人的修为当真是云与泥的差别。
“怎么?怕了?我可是蛮欣赏你的勇气的。知道上一个说我的人的下场么?嗯?”那人将楼思凡额前垂落的发拨至脑后,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让他寒毛直立。但楼思凡仍是鼓足勇气望进那人的眼,“在女娲座前修行是多人梦寐以求之事,你该荣幸才是。”
“荣幸?我该不该让你尝尝困在这儿万年的……荣幸呢?”那人边说边轻抚着楼思凡的颊。
楼思凡忽觉眼前一花,下一秒自己的下巴便被一双修长的手托起,“啧啧,到底是异界来的凡人,秀色可餐的紧呢!容储真是艳福不浅,刚走了个柳思音,又来了个你,真是让人羡慕呀!”
楼思凡苦于下巴被固定住,挣脱不开,全身也被下了禁制,动弹不得。只能在嘴皮子上回过去,“哼,你拿什么跟容储比。妖族若是交给你,迟早会被毁。”羞愤之下,全然不顾自己的以卵击石。
楼思凡的话全然戳中了那人的痛处,那人抚触的手有一瞬的停顿,脸也有一秒的阴沉,但那仅有一秒,下一秒,他又恢复了轻佻邪气,似是毫不在乎。
“脾气真倔,不过我喜欢,不如跟了我,如何?”一顿又道,“知道你喜欢容储,可容储待你不过是师徒之谊,他是不会爱上你的。如若他爱你,我倒是省心不少。”
他所言正是楼思凡内心担忧之处,可楼思凡依旧嘴硬道:“我是爱容储,也只爱容储。你怎知他不会爱我。”
“还嘴硬?算了,本上神几万年没做好事了,今日就行个德,费点口舌给你这个凡人开开窍吧。容储与那柳思音可是立了同心契的,知道同心契的作用么,他固然能使两人相携相爱;但它另一个作用便是,两人之中只要一人变心爱上别人便会心痛至死,这是违背了契约的下场。哎呀,也只有傻子才去立那种无聊的东西。可现如今容储活得好好的,若他真爱上了你,倒确实省了本上神杀他的力气。”
楼思凡完全僵住,他拼命告诫自己这是挑拨离间,但事实就是如此,不是么?对容储,自己终究只是奢望么?
见楼思凡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那人放肆地笑了:“所以,不如跟我?嗯?”不待楼思凡回答,那人便径自靠近楼思凡,先舔去他嘴角干涸的血迹,道了句“味道不错”,欲进一步伸舌品尝时,那人倏地停止了动作:“来得还真快啊!不过真不是时候,扰了本上神的兴致。”
当那人舔上自己唇角时,楼思凡就从思绪中清醒了,苦于动弹不得,只能忍着作恶的冲动任那人轻薄。虽并未感到有人过来,但他直觉知道是容储来救自己了,心下一放松,竟差点流出泪来,只好尽力忍住。那泪盈于眶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