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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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我记不清肖恩妈和他的未婚妻是怎么离开的了。
有没有给我最后警告,我都没注意。
我一心只想着,等到肖恩回来,我一定像他当初对我一样对他。
哄他吃药,问问他一天的工作,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就算他发脾气的时候也顺着他。
多简单的事。
怎么以前总觉得别扭。
被人宠惯了,不是更应该懂得怎么去照顾人,怎么直到今天才明白。
总是想着那么多其他的事,有关未来,有关过去。
偏偏把最重要的眼下都给忘了。
我守着一锅汤药,满心欢喜。
我决心就是他真的后悔了,也要让他回心转意。
不爱了就不爱,大不了重新再爱一次。
肖恩很晚才到家,一进屋就一股酒气。
他阴沉着脸,在玄关趔趔趄趄地脱了鞋。
我赶紧过去扶他,他整个人几乎都压在我身上。
我把他扶到沙发上,他红着眼睛看着我发愣。
他扑上来,我以为他要揍我或是耍酒疯,结果他却只是死死地抱住我。
他把我整个头都按到他怀里,我听不清他说话,只感觉到他的胸腔在嗡嗡震动。
我的心脏也跟着麻酥酥地颤。
慢慢睡着。
我梦见肖恩领着几岁大点儿的小孩儿。
肖恩指着我跟他说,乖,叫叔叔。
小孩儿“哇”地一声就哭了,直嚷着要找妈妈。
我想上前去哄哄他,结果肖恩的未婚妻就出现了。
她把孩子抱起来,大声质问我:
“你为什么要拐走我和肖恩的孩子?”
我说没有,是肖恩领过来的,再转头肖恩已经不见了。
“肖恩?肖恩?!”
我喊着,急急忙忙就要跑起来去找他。
一群警察呼啦一下围上来,把我从后面按倒,胳膊也被扭到身后,脸贴着地。
我急得没办法,倏地睁开眼睛。
肖恩从背后搂着我睡着,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
我不敢把身子往他怀里缩。
害怕这只是另外一场梦。
但最终还是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22
日子在一天一天变暖。
街上好多小姑娘都穿起了裙子。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也跟人一起看姑娘,纯欣赏的角度。
那时候宿舍有个哥们特别迷恋张楚。
他抱着吉他有点跑调儿地唱:
“他们告诉我女人很温柔很爱流眼泪说这很美。”
有天晚上宿舍没人,肖恩就悄悄爬到我床上,说向东你也哭一个呗,大晚上的除了我没人看见,不丢人。
我睡得迷迷糊糊,但还是提起精神回答,我干嘛要哭阿,我又不是女人。
他就搂住我,说也对,平时都是你欺负我,要哭也该我哭,说着就戳我的脸。
我下意识地扭开头,抬手想把他的爪子挥开。
最后还是被他弄得彻底清醒过来。
我说,你看现在这到底是谁欺负谁?
他翻身压住我,说这是你平时欺负我太多了,我报仇呢。
然后就两个人滚作一团。
我最近总是容易想起这些琐碎的事。
可能是因为天气暖和了,也可能是我觉得肖恩在慢慢好转。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药的作用,肖恩最近觉特别多。
可脾气确实是一日一日地温顺下来。
当初我还想着也许肖恩压根就不会碰这些药。
我还记得以前他见了发苦的东西就皱眉头的样子。
我把药端给他,他不出意外地皱了皱眉。
我说这是安神的,他看了看,什么都没说就喝了。
后来不管我做什么吃的,他都没再挑过,只是似乎食欲不怎么好。
我打电话问了陈叙诚,他说这里头是有几味药材会导致食欲下降的,要是影响太大就先停一停,他再给重新调整调整。
我说行,反正你上次给的药也快吃完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最近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工作也找到了。
他说,那你和肖恩呢?
我说,挺好的,都挺好的。
其实他们家人经常来找我。
有一次他妈甚至扬言要到法院去告我。
说要是我再纠缠肖恩,就让我把肾还给他,还要赔偿他们精神损失费。
她说她们家法院有人。
我什么话都没说。
陈叙诚说那就好,那就好。
后来又说,肖恩要是真觉得难受,就把药停了吧。
我说知道了。
23
除去肖恩家里那些事儿,我和肖恩相处得越来越平静。
我疑心他知道他家人来找过我,所以自己也就不难为我了。
我其实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怎么想。
但稍微仔细琢磨琢磨就明白了,我要是他,我肯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除去这些,日子仿佛一直在往好里发展。
我们像普通家庭那样生活,两个人和和睦睦。
不像热恋那么甜蜜,默契总是有的。
他妈也不是每天都来闹。
上回过来时候是因为肖恩往后推了婚期。
雨过天晴,彩虹当空。
正是傍晚下班的时候,我提着装着蔬菜的塑料袋子,眯起眼睛,驻足观看。
双道的彩虹,之前从来没见过。
好像某种吉兆。
仿佛预示着所有的事儿都会奔着一个光明的小出口去似的。
要重获新生。
回想以前我那些阴暗的想法,自己都觉得不真实,像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脑子突然开了窍,心境也越来越明朗。
所以我更乐意相信肖恩其实是在犹豫,像当年一样。
可最后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
排除万难。
像童话故事里的结尾那样。
我脚步轻快地回到家。
肖恩在沙发上躺着,一只手垂在边儿上,指尖着地,手机也在地上,看样子是从手里滑出来的。
我以为他又在沙发上捣鼓着手机睡着了。
最近他经常要去沙发上躺一躺,看着看着书或者是电视就睡着了,像个老年人。
可我却觉得这样的场面特别温馨。
我去卧室里抱了薄薄的单子出来想给他搭上,走近了才发觉不对劲儿。
肖恩全身苍白冰凉,连嘴唇都是紫的。
24
我一下就慌了,我拼命喊他的名字,得不到一点儿回应。
他连心跳几乎都没了。
我赶紧打112,完了又和他家人联系。
拿着电话手都在抖。
救护车来了,我看着几个人跪在地上按压肖恩的胸部,一个人按着另一个拿一个带面罩的气囊罩在肖恩脸上。
他们把肖恩抬上担架往车里运的时候肖恩爸妈和他未婚妻刚好赶到。
他妈上来就给我一巴掌。
这当口还没人记得哭,等到他们都开车上医院了,我也赶紧叫了辆出租跟过去。
到了手术室门口才看见肖恩的未婚妻陪着他妈掉眼泪。
而我想哭都哭不出来,四肢发软。
有股热气在胸口堵着,嗓子眼儿里都泛腥。
我想上前去问问情况,结果肖恩他爸一把把我推开了。
我就只能站在距离他们三米以外的地方等,靠着墙壁慢慢蹲下来。
医生从抢救室出来,我赶紧站起来。
蹲的太久,整个眼前都是白晃晃的一片,听声音都像隔了一层东西。
可我还是拼命挣扎着想听清他们说的话。
肖恩是中毒。
医生说洗胃的时候发现他胃里残留有中药,怀疑是药物中毒。
我一下就懵了。
我给陈叙诚打电话,他没有接,我就跑到他家去,发现他也不在。
我翻出来他给我的那张名片,照着上面印的单位电话打过去,结果是空号。
那一瞬间我想死的心都有。
25
我没想到这竟然是我最后一次看见肖恩。
我被带进警察局。
其实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证据太明显,人证,物证,作案动机,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
就算肖恩他们家不告我,我也得去坐牢。
他们家真的让我把肾还回去。
肖恩是重度肝肾损伤,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
原告写的是肖恩的名字。
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医院的鉴定出来,说肖恩是服用了过量的雄黄导致的砷中毒。
雄黄是一种含硫和砷的矿石,两个都是重金属。
中医上雄黄确实有安神的作用。
奇怪的是,如果单纯从陈叙诚给的药方上来看,它的用量确实在规定范围之内。
联系不上他,我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肖恩他们家一口咬定是我私自加了药量,要么就是改了药方。
可我对中草药根本一窍不通。
那些药的名字不都差不多吗?
可他们压根儿不是为了和我讲道理。
我知道一切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问审我的那个警官,我说,投毒罪要判死刑吗?
他就翻了翻册子:
“犯投毒罪的,尚未造成危害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依照本法第115条规定,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造成极端严重损害的,处死刑或无期徒刑。”
我又问,那是不是给我判了死刑,就能把肾给肖恩了。
可能是我这种急于补偿的态度感动了他,他说:
“你这个情节还算不上那么严重,再说调查结果不还没出来呢么?”
他不知道其实结果出不出来,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