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太多疑问，然而此际面对着或许是唯一可为我解答的祝南辞，我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我怕一旦问了，心底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就会成真。
    一侧有人慌慌张张开口：小姐，没事吧？
    我抬头见是刚刚陪着我下楼的丫头，正想答无碍，却忽听祝南辞道：我要你们好好照看小姐，你们就给我照看成这样？
    他嗓音微肃，面上淡淡的并不见有多大怒气，然而这么简单一句，就让那丫头仓惶跪下，连带着她身后的几个家仆都垂眸凝目不敢作声。
    想到她在楼上时候也因我一句话就跪地不起，现下更是连辩解一声都不敢，显然平日里对祝南辞是极畏惧的。
    这样威严慑人的男子，果然，他不是我记忆中共赏花月的祝南辞。
    随行的一人见这番情形，忙过来劝：少帅息怒，小姐这两日连受惊吓，好容易安定下来，还是别再吓到小姐。
    少帅……原来他不止是军人，还是一军之帅么？如此说来，眼下的混乱动荡，民生水火，全因为他，和他们？
    还有那梁成的债！
    姑且不说我的五哥六哥，那日梁成是真真切切死在战火枪弹之下，如今他独独留下我，又是为的什么？
    即便我再不谙世情，也不会天真到以为他是顾念我们见过两面的情分。
    我越想心越沉，双手死命攥着极力让自己冷静。
    ——芙苏……
    他轻轻叫我：芙苏，还站得起来么？
    腰背处的疼痛还没有减轻，我一手撑地勉力起身。他双手托在我臂间，几乎支托起我身体全部重量。
    可是这样的好意，如今再也不能让我感激。
    我摔开他，狠狠的，用尽力气。一屋子人似乎都因这突然的变故怔住了，祝南辞更是猝不及防之下连退两步，半天才迟疑的开口唤我：芙苏？
    我问他：你是奉军的统帅？
    ——是。
    看着他点头，我心里仅存的侥幸轰然崩塌，直叫满腔子的悲愤决堤而出，接下来的话语，便不留余地。
    ——那少帅大费周章将我带来，究竟是想要什么？
    他眉间疑惑凝聚成结，彷佛辨不清因果找不到解答，只模糊回了声：芙苏……
    抬高音量，我一字一句，问的直白：祝南辞，你难道是打算告诉我，前日在城下遇见我是巧合，救下我是偶然，就这么不早不晚，他们刚杀了梁大哥的时候奉军就恰好赶到了？
    我说：祝统帅，你既然让他们杀了梁大哥，何苦不一并将我清理了干净？
    这一声斥责厉若惊雷，震得众人瞬间变了颜色。先前那人忍不住道：小姐，您肯定是误会了……
    ——书仪，你们先出去！
    那人只好收了声领着旁人退出门去，于是房里仅剩下我和祝南辞两人。我知道，接下来是我和他之间的战役，不见硝烟，却免不了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