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 踏莎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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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岸果真醉倒在客栈中,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却还仍嚷嚷着,“小二,拿酒来。”
杜若站在雨中,在客栈外,默默的守着解岸。她不能进去,先生一定不希望自己这般模样被她看到。
他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当解岸跌跌撞撞的走出客栈的时候,却看到杜若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雨中等他。杜若来不及躲开,解岸已便清醒了不少。
他急急走向她,却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她撑着的伞掉落地上,走过去扶起他。
瓢泼大雨瞬间将他们淋了透彻,雨水顺着她的额间往下落。她冰凉的小手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决,“先生,阿若相信先生来年定会高中的。”
解岸此次落第归来,乡里人明里不说什么,但暗地里没少说他的闲话。
解岸握紧了杜若的手,道,“对不起。”
他是个混蛋,平白辜负了她的温柔。
她笑着摇头。
他道,“阿若,如我明年中了,阿若可愿嫁与我?”
她有些愣住,他更加用力的握紧她的手,道,“来年,我定以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将你娶进门。可好?”
她道,“好。”
又一年,他与同乡的另一位才子古意,一起赴京赶考。
她在临行前,偷偷将古意拉至一旁,从怀中掏出一枚极其珍贵的碧玉簪子递给他。
那是她娘亲留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曾经,她差不多要死了,也舍不得拿出了当掉。,可现在,不一样了。
古意惊愕的望着她,她道,“先生为人,我是知道的,定是不愿收买考官的。古意,你便替他办了这件事,可好?”
古意摇头笑道,“你就这般相信我?”
她定定的望着他,道,“古意,你会帮我的,对吗?”
古意回望她,只能苦笑。她的目光太坚定,他只能收下玉簪,言语里却有掩藏不住的无奈,“你且放心罢。”
她忽的一笑,“谢谢。”
而后,目送他们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科举考试三年举行一次,我这里定为一年一次,各位看官可莫要计较此处)。
不知何时,从帝京传来消息,说是乡里去的两位举人,都中了。解岸成为皇帝御笔钦点的状元郎。
少年状元郎,丰神俊朗,一派风流。成了帝都无数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
也是从那时起,邻里一见她,便戏称她为“状元夫人”。她笑而不答,安心的等着他归来。
日复一日,他却始终未曾归来。看着邻里从羡艳到嘲讽,她一概置之不理。有人劝她,“你这般傻等着,是没用的,不如自行去京城寻他罢。”
她摇头,依旧傻等。
等到山上的栀子花,开了又谢,又开,又谢。一晃,三载已过。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骗她道,“解岸在京都犯了大事,怕是要被杀头了,杜若,你要不要去京都看他最后一眼。”
她手中的栀子花撒落地上,匆匆收拾了一番,赶赴帝京。徒留那人沉重的叹息,“痴儿,痴儿。”
她初至京都,人生地不熟的,却四处向人打听他。久而久之,帝京便多了一则传言:京城来了个疯婆子,长的却挺漂亮的。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京都没有解岸,问得多了,她被人厌烦。有人狠狠推了她一把,“什么解岸不解岸的,你这个疯子。我只听过解子介,你要寻解岸,滚去别处寻,少在京都丢人现眼。”
她被那人推得几欲摔倒,却被人扶住。
推她的那人惶恐低头道,“不知通政使大人在此,扰了大人清静,还望大人宽恕则个。”
她抬头,便见古意冷冷道,“滚罢。”
那人灰溜溜的走了。
古意望着她,一阵叹息,“杜若,我早知你傻,却不知你当真痴傻至此。”
她的身后,是明月楼,而他,正从明月楼中出来。她听到他的声音,“古意,不是先行一步了吗?怎的还站在这里,咦?还有佳人在怀?”
察觉到怀中人浑身一僵,古意不动声色的将她挡在跟前,“解子介,解太傅,怎的今次这般早就离席了?”
解岸,解子介,却原来是这样。
他笑道,“古意不在,这酒席便失了味。正巧府中有事,你不先行一步,我倒要先行一步了。”
察觉到他已离去,她这才放下心来。
古意道,“杜若,他没认出你,你看,你是白傻了。”
她自古意怀中挣脱开来,淡淡一笑,“不,古意,你们错了,你们都错了。我不傻,我从未奢求过什么,我求的,不过是他一世长安。如此而已。”
古意苦笑,“他不过比我早一年遇见你罢了,就这般好,值得你这般待他?”
她道,“若是再晚一些,这世上便没有杜若了。”
古意望着她的背影,一阵叹息,而后说,“杜若,你自此进京带了多少盘缠?京都消费高,你可还剩多少盘缠?”
杜若不答,确是没有盘缠了,一丁点儿也不剩,已被之前住的店家赶了出来。偌大个京城,她无处可去。
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如若没有遇到古意。
古意道,“不妨去我府里小住一段时日罢,等你什么时候想走了,我送你走。”
“或者,你若是愿意留下,留一辈子也成。古意不才,但养个小娘子还是养得起的。”古意半开玩笑的说道。
杜若本想答应,听了古意后半句话,又摇头。
古意叹息着半是强硬的将她扶上马车,“你怎的还是这个脾性。好歹也认识了这许多年,你的温柔,却只对解岸。”
他其实还想问问,解岸到底哪里好?就比他好上那么多?
但杜若已是不耐烦的神色。
杜若就这样在古意的府中住下,她其实不想打扰古意的,但她真的不知今后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自己的后半生,该怎么过。
古意无疑是个很好的人,对她倍加关爱,她在古意的府中生活得很好。如若不是再次遇见解岸。
是解岸来古意府中寻他喝酒了,杜若早早的躲了起来,但并不是躲得很远,只是躲在一旁偷偷的看着。
在古意府中的人工湖旁的亭子内,他们喝酒聊天,很是畅快。许久没有见到解岸了,杜若望着他,觉得很是想念他。
只是后来,有一个人闯了进来,是一名女子,打扮的光鲜亮丽,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
那名女子是直奔解岸而来的,她直接扑到解岸的怀里,抱着解岸撒起娇来。
解岸也没有推开她,而是反手抱住那名女子,浅笑晏晏。
这张脸,曾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也是这般浅笑晏晏,但现在,那是属于别人的了。
古意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对来人道,“下官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杜若笑着离开,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她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走了。
只是决心还未定,杜若再次碰见解岸。
那是她在亭中喂鱼的时候,撒一把饲料下去,湖中的小鱼都游来争抢。这是她住在府中唯一的乐趣了。
她正喂得高兴的时候,突然有人站在身后,问,“姑娘是新进来的婢女吗?可知你家大人现在何处?”
还有女子娇媚的声音,“快叫古意出来,就说依蓉公主与驸马爷来了,叫他速来迎接。”
杜若伸出的手就这么僵硬在半空中,她不敢回头。
时隔三年,哪怕她站在他面前,他竟然也认不出她来。可他曾经说过要娶她的,她对他是怨不起来的。
古意拿给她的衣服,她不愿意要,非要穿着以前的粗布麻衣。他会觉得她是婢女,许是她穿的太寒碜了罢,与现在的他,是不能比拟的。
她迟迟不作答,身后的女子不乐意了,有些不耐烦的道,“你是死了吗?怎么动也不知道动一下?”
他也皱着眉问,“姑娘,怎么了?”
她还是不动,女子冲到她面前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怒气冲冲,“你算什么东西?在本公主面前,你竟也敢摆架子?”
她被迫突然的转过身子,下意识的看向解岸。解岸除了目光一闪之外,再无其他异样。
女子“啪”的一声重重的甩了他一巴掌,力道大得让她趔趄了一下。他就在身边,却没有去扶她。只是上前一步握住女子的手,道,“公主,怎的这般动怒?”
“她可是古意府中的人,打坏了,古意可会不高兴的。”
女子依旧不解气,愤恨道,“古意又算什么东西,他的人,本公主要动,他又能怎样?”
解岸沉默半响,薄唇轻启,“公主何必为了一介草民动怒,失了皇家颜面。”
杜若的脸色煞白,浑身都变得僵硬。
女子扑在解岸怀中,撒着娇,“子介,讨厌,这样说我。你不喜欢,我就不这样做了行不行?”
杜若低着头,忽的被人抱在怀中。
“瞧我看见了什么?我大和的公主和驸马爷,竟联合起来欺负我府中的一位姑娘,这可真是。”
解岸接道,“真是抱歉了,古意,不过也是这样你才出现,我与公主,可是寻了你好久的。咱们来继续上一次的游戏,这次可一定要不醉不归。”
“这次可不行。”古意道,“我的小娘子不舒服,我要带她去休息。”
扑在解岸怀中的女子道,“原来是你的小娘子,怪不得。看她这般不知礼数,古意,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她。”
“公主说的是,还请公主宽恕则个,古意在此先给公主陪个不是了。”
女子骄傲的扬眉,“知道就好。”
“如此,古意先行告退,扰了太傅和公主的雅兴,实是有罪,改日定当登门谢罪。”
一直至古意带着杜若离开,解岸也没再说话。离得远了,也能听见他与依蓉公主的娇声软语。
他是太子太傅,她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妹妹长公主依蓉,他们,是很登对的一对。而她杜若,不管从哪个立场来看,都是不能插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