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丞相他真的如此逼你了？”苻融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不论怎么说，即使自己如今与冲儿恩断义绝，但是一旦逐出了他，那就代表着自己和皇兄谁也没有可能再得到冲儿了。
    甚至连看冲儿一眼，都会成为奢望，如此以来，自己苦苦等待着的，仿佛一个存在了千年的神话一般的梦，都将不复存在了。
    苻融把焦虑的眼神从慕容冲身上收回，惊愕的盯着苻坚，少有的几次细细的注视着这个自己最亲近的人，一脉相连之下，此时在自己面前的苻坚没有了方才的傲气，一脸的愁苦，似乎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选择，可以说是不能面对。
    谁能忍受着自己得到的爱人，对自己刚刚温顺起来的爱人却被自己亲手逐出这样的艰难决定下的事实？
    “皇兄，那你会怎么做？”苻融压低了声音，生怕会被不远处的慕容冲听到，又担忧似的瞥了慕容冲一眼，见他还沉浸在苻坚刚刚与他缠绵后的余温中，心里虽然很痛，但却庆幸他未听到自己和皇兄之间的对话。
    苻坚也特意的压低了嗓门，又刻意的贴近苻融，睨着他的眼睛道，“孤方才唤你前来其实就是想和你说这事的，不料冲儿他竟来了，孤才瞒下去的。”
    苻融反而一愣，盯着苻坚的眼神之中换成了一副柔和之色，即使顷刻之前两人还是互相妒忌着的。
    原来，原来，皇兄他并非是为了国事才传召自己的，而是为了冲儿之事，想来，皇兄他也是无奈，被丞相逼迫如此，身为帝王，不得不考虑这大秦百姓和百万征战在外的将士的心。反而是自己，不必要面对的正是这一份关乎国运和百姓与挚爱之间的抉择。
    “皇弟，孤问你，若你是孤，你会如何做？”苻坚没有直接回答方才苻融所惑，反而反问起了苻融。
    因为，他实在不愿意面对，也不敢面对，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在这一点上，苻坚胆怯了，退缩了，试问一个一心想要留住自己挚爱的人，甚至是不择手段的，不惜伤害身边所有的人，那还有什么理由自己亲手来破坏这一切呢？
    即使是明白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甚至说五百年来，他一次都没有记起过，把那最初的誓言，萦绕在他心头几百年来的咒语，就如谶言一般，挥洒的淋漓尽致。
    苻融只是微微的怔了一下，继而郑重的低声道，“皇兄，既然得到了，就好好的珍惜罢。”
    “皇弟何意？”
    苻融凑近苻坚，用着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皇兄，如今，冲儿他已经属于你了，难道你真的会舍得逐出他么？”
    “当然不愿意。”苻坚一个猛然提声，竟然忘记了这是他们手足之家的对话，连忙侧过头去看了慕容冲一眼，见他正用着一副疑惑的眼神盯着自己。
    苻坚朝他摆了摆手，“冲儿，无事。”
    继而，又对着苻融低声道，“那孤应该怎么做？”
    苻融稍稍沉思了片刻，这才又沉着嗓音道，“皇兄，何事会难倒你，既然自己都不愿意的事，为何还要问臣弟呢？”
    见他凄然之下，似有阔然开朗之意，苻融压着感情笑了笑，止容，“皇兄，只要自己无愧于天地，没有做出对不起百姓之事，对不起天地之事，就算是得到一人，负了另外一人又能如何呢？”
    “既然你负的人已经不止我一个，那就即使再多负几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话落，苻融翩然而下对着苻坚略略施礼，起身，却恢复了曾经一贯的温润谦和之色，似乎心胸在那一片刻开阔了，没有了郁结，没有了沉闷，低笑着优雅的走了出去。
    苻坚望了最后那一眼苻融脸上的神色，顿时也觉得自己不会那么迷茫了，“皇弟你说的对，既然已经负了他人，那就再多负几人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