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谁道无缘  第三十三章 好梦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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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冲心中不快,刚刚从昏暗的屋内出来,他不想再回去,寻找了一处海棠花下,弯身坐下,依偎在他的怀里,良久抬头,说道,“你为何觉得我像菊花呢?你不觉得菊花太过隐忍了吗?”。菊花虽乃隐士,但自己何曾能逃得过这无奈的命运呢?倒是皇叔那样的人物像极了这菊花,隐忍,冷漠,清净,与世无争,与所爱之人携手山林间,谈笑共天下。
    王敦轻笑一声,说道,“冲为何不像这菊花呢?君子如兰,这菊花,兰,竹,梅,却是不分上下,不分贫贱,一般的清高,冷静,冲这样的人物,与世无争,不正如这花中君子么?”
    与世无争么?司马冲唇角勉强牵起一丝苦笑,“我能争得到什么吗?从小父皇就钟意与大哥,母妃并不对我抱有期望,后宫之中,难有真爱,母妃不过是把我当做她争宠的工具,这么多年,母妃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想大笑,却苦涩的笑不出,也许自己从出生起就该被抛弃。
    司马冲肩头靠近了他,他的肩真的很温暖,每次就这样简单的依靠着他,心里无比的充实,如今,自己,却能拥有了他,可是、、、
    为何自己的身体里要有大哥的影子。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算有他的原谅,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菊花,自己哪有菊花的品行?”
    还不如做一朵盛开的牡丹,妖艳极致,生的富贵,活的快乐。
    安静的死去、、、
    王敦伸手搂住他,轻声说道,“可是你有我呀,今生我都会在你身边。”依稀记得那日山林间,自己向他倾诉心声,十里秦淮,他解下玉佩,亲手放在自己手中。
    那时的他,真像一个天真的少年,那时他的眼神里是那样的明媚,而此时,他的眼里,却那般的令人猜不透,看不穿,那般的深灵,那般的空洞。
    手上不松,臂膀挨的更紧,王敦轻轻凑过去,想吻他,却最终停下,轻叹一口气,“冲可还记得,我曾许你的诺言。”
    “什么?”司马冲诚恐,他的誓言是否太重,自己承受不起,这江山、、、、
    却不想王敦缓缓开口说道,“在司马绍被立为太子的那时起,我就在心里发誓,此生唯守护你周全,纵使粉身碎骨,也许,那时我是被你的容貌所惑,只是想简单的拥有你,但是从你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个灵魂,一个可以令我欲罢不能,九死未悔的灵魂。渐渐的,我越发不能自已,你的温和,你的柔美,你的忍,你的隐,你的心,前半生,也许我只是错过了,不能享受这人生的快意,纵横疆场,屹立朝堂,我的心却从来没有安定过,遇见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心静。”
    是呀,一个前半生都难以稳定的人物,怎么会有安定。疆场,朝堂风雨变幻,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如今,遇见他,却明白了什么叫心神安宁。
    王敦也学司马冲那样,苦笑一声,“也许,这就称之为缘吧。”
    缘来缘去,也不过转瞬之间,一眼之间,缘定终生,不知是否为孽?
    王敦不想知道,司马冲也不想知道,人生苦短,不过几十载,为何要去苦苦纠缠那些不必纠缠的事呢?
    即使是孽,即使是冲动,即使如今都看不透,可那又如何?
    司马冲长吁一口气,抬眼望去,似乎那建康城外,秦淮河畔,也是水绿花红,这秋日并不萧瑟,晴日里,自己却仿佛见到了盛开的牡丹,不知这里的春日是否来的过早?
    牡丹,菊花?
    呵,他说像就像吧。
    不知不觉间,竟到了午时,是自己娇懒了,司马冲起身,“走吧,这花园里再美,也终究要榭去。”
    王敦陪着他,回了房中。
    用过午膳,长生却突然小跑进来。
    司马冲柔声问道,“怎么呢,长生?”
    昨日,父皇下令王公百官散朝三日,为表赵国友好。
    大哥才可那样的放纵,他却也可以来看望自己,原来一切皆是有喜有忧。
    长生缓了一口气,说道,“太子过来了。”
    什么,大哥来了,司马冲一惊,王敦也是一愣,站起身,双双出屋。
    是大哥,是他,他还是那般的高贵,挺拔的身姿,华丽的衣袍,整齐的玉冠束发,要不是经历过昨晚,自己还会一如既往的认为他才是这君子如兰吧。
    也许,牡丹也适合他。
    他从小就是高高在上。
    司马绍看见司马冲身边站着的王敦,不觉一愣,说道,“大将军也在呀,绍有礼了。”微微一拜。
    王敦欠身,“太子客气。”心中痛,心中恨。
    司马冲冷笑,“今日我这东海王府,倒是不会寂寞。”
    司马绍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冲,大哥、、”还是说不出口的,更多的是不知如何开口。
    司马冲挣脱他的手,“大哥自重。”
    自重?司马绍僵住,如今在他眼里,自己真的成了不可挽回阴影了吗?这自重二字何其沉重,自己如何承受的起?
    就那样,东海王府,世子屋外,三人静静的站立着,午后的余光射下,三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司马绍王者的气势,王敦宽厚的臂膀,司马冲紫衣的艳丽。
    沉默,再沉默,良久司马冲开口,“大哥请回吧,东海世子也无法消受得起。”转身就要回房,司马绍拉住他,“冲,真的不能原谅大哥吗?”
    世子?对自己这般的客气,大哥不需要你的客气,我只要你,只要你。
    可你会知?
    司马冲摇头,不再看他,径自和王敦进屋。
    司马绍就那样静静的靠在门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许久收回。
    屋内的两人与自己无关,冲他更与自己无关,难道正如历朝历代一般,权力的顶端的就是孤寂么?
    司马绍离开,孤寂的心底还是孤寂。
    屋内,司马冲坐在王敦身旁,许久,问出一句,“你可知桐叶封弟?”
    王敦顷刻一愣,“桐叶封弟?这不是周时成王封其同胞弟叔虞的故事吗?”不知此时他为何想到。
    司马冲说道,“可有什么寓意?”
    王敦缓缓说道,“寓意?倒是没有,只是这桐叶封弟历来被史家当做兄弟情深的典故。”
    “兄弟情深?”司马冲惊。
    “是呀,成王儿时的一个戏言,被史佚记载了下来,后叔虞走唐,成王甚是思念,这桐叶封弟的故事也就流传至今了。”王敦解释道。
    几千年前,周朝灭商,武王薨,成王初立,大封诸侯,六个诸侯国中,唯独叔虞是成王之弟,可谁都不会想到叔虞封唐,却是源于两个小孩之间的嬉戏。
    童言无忌,可成王却是君王,帝王无戏言。
    桐叶封弟成了一段佳话。
    秦晋七百年,打打杀杀,却也能结成秦晋之好,想来是历史渊源。
    “可是冲为何要问这个呢?”王敦瞬间想到。
    是呀,自己为何要在意大哥床头之语呢?司马冲连忙摇了摇头,“无事,一人说过。”
    “是司马绍吗?”王敦轻声道。
    只有司马绍会这样,也只有司马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为了心中所爱,区区疆土算的了什么。
    司马冲诧异。
    王敦一笑,“我知道,除了司马绍,这桐叶封弟的美好故事还有谁会用到你身上。”
    是,这是美好的,但是怕如今,彼此都已经玷污了这美好。
    一日的偷闲,一日的相伴,却终究会成为梦境。
    王敦离开后,司马冲径自唤来长生,伺候自己梳洗更衣。
    “真是一日好梦。”司马冲长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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