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我亲眼看着自己的血液通过了一个奇怪的机器后又被输送回了身体，这就是所谓的骨髓捐献吗……本来以外会刺到骨头里，害我纠结了好久。
    或许是巧合，也可能是某些羁绊导致的必然，我的骨髓配型和殷卫竟然吻合。
    没错，殷卫这才病的很重，重到了必须进行骨髓移植的地步，我或许救了他第二次，等到他康复了，我就不再欠殷家什么了。我看着那个或是因为欣喜而说不出话来的男人，心里却有些愧疚……我实在是无法对他说出口，我说不出自己爱上了他儿子的这个事实。
    尽管如此，我给了殷卫两次生命，殷卫的后半生就应该是我的了吧……
    两天后，同样的病房里，同样的人。
    “卫卫，又是小以救了你。你说你这血型这么特殊，骨髓配型就更困难了，你老爸都和你配不上，没想到小以竟和你配型吻合，真是缘分啊…”养父绘声绘色的在说，我低着头，鬼使神差的不敢去看他们两个。
    “谢谢你，小以……哥哥出院之后带你去瑞士玩吧……咳咳…”他干咳了几声，我赶紧把桌上的水杯拿给他。
    “爸……”殷卫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到一边，“我妈怎么样了？”
    殷卫的妈妈？！
    我从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母亲，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她……”养父停顿了好一会，似乎在顾虑什么。
    “没事，小以是我们家的人，不是吗？”
    “小以…”继父他身子转向我，处于礼貌我不得不抬起头看着他。
    “殷卫的母亲，五年前就因为吸毒疯了……现在还是那样…”
    “…………”
    “我一直在美国就是照顾她，其实美国的公司根本不归我管，所有事物都是卫卫一个人在管理，我这个董事长的名份也是儿子给老爸撑面子用的。
    “我是从卫卫爷爷那里继承了的遗产，突然有了大把的钱，我没能控制好自己，把很大一笔钱拿去赌博。后来他妈妈也疯了，卫卫就开始接手公司，那时候他才16岁。”
    “这么厉害…”我没忍住赞叹了一声。殷卫居然出奇的红了脸，“老爸，说这些干嘛，我只是问我妈怎么了。”
    “不管你妈妈怎么样了，卫卫，你是不是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婚事了。”
    我的心头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么直接就要他结婚了？怎么，要给他安排相亲？
    “急什么，Ellie都没着急呢。”
    “人家前几天还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也不给她打电话，也不去看她，据说你两个月没联系她了？”
    “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能跑了不成，公司里那几个股东越来越难缠，前一阵子那小以当噱头，现在才安稳下来，我一会儿打电话给他就是了，等我病好了就带小以去看她，顺便把我可爱的弟弟介绍给她。对了，小以，你还没听说过Eille吧，对不起，没错她打来电话的时候你都睡着了，她在瑞士，总是一忙就忘记说她了…”
    “你有女朋友？”
    “额…应该是未婚妻把，虽然很久之前就订婚了，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婚期一直在推迟。”，殷卫拿起手机，翻了一会儿递给我，“就是她。”
    “…………”好吧，我不怪他没告诉过我，是我从来没注意过。照片上这个女孩几乎出现在家里每一个角落，她的照片只要少加注意就能看见————殷卫的桌子上，电视旁边，餐厅里……但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照片，并没有和殷卫的和影，我便想当然的把她当成了殷卫的母亲，毕竟依殷卫这样的相貌来看他的母亲也一定是一个美的让人咋舌的人才对。
    该怎么说才好呢，我的人似乎正走向崩塌。
    “小以？今晚可以留下了陪我睡吗？”
    “…………”我身体产生了让人难以察觉的微妙颤抖，“怎么不让她来陪你？”
    “她在读研。”殷卫的口气很轻松，碍于继父在场，否则我一定会在殷卫脸上狠狠咋一拳，至少要把我送他的那个眼睛框砸碎。
    继父一周之后就匆匆回到美国，一次性接受了这么多事实的我一下子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殷卫，与此同时，我和他的关系单方面降至冰点。
    殷卫待我和过去一样，但他越是如此我便越不自在。我想逃跑，但我和他的羁绊已经太深了，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希望能够直面问题，但……我没有勇气。
    很显然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放下我对殷卫的坚持，但……这不可能。这个混沌不知道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已经让我深深爱上他了。但我不能饶恕她，他干嘛要说喜欢我，让我抱有你们可笑的幻想……
    殷卫手术后一个月都要在医院渡过，我作为他的私人助理有责任把公司的事情告诉给他，每天在新银大厦和医院来来往往，突然找回了一种从前送盒饭的感觉，只不过单词变成了高级轿车，还配了司机。
    把文件拿给殷卫的时候，如果他在睡，我便不会陪他，一个人回到公司躲起来。那天，殷卫就是睡着的，我放下一打的东西，把他醒来要吃的药拿出来给他放好。我可是领教过了他前一天晚上醒过来没有药把我从家里弄到医院的惨痛教训了，这么大点的是护士就能做了，叫我过去干嘛。
    我还是手欠给他盖了盖杯子，看着他安然的样子，又升起一股无名火，为了避免自己发作就赶紧跑了出去。
    一个人走在黄昏下的新竹港路上，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车辆拍满了长长的街，人行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显得很热闹。我想起来餐馆对面的那条街，现在一定是堆满了亚峰中学接学生的车了吧，也是那条街，殷卫把我接走，把我引向了一条不归路。似乎好久没呢这么自在的一个人散步了呢……
    远处似乎可以看见余晖洒在海面上泛起的金光，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又到夏天了呢……我和殷卫认识整整两年了。
    我低下头看了时间，却只看到江诗丹顿闪闪的十字商标。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从一届基层劳动人民一跃成为资本主义财团大股东了呢？逆天了……衣服换成了意大利定制的，鞋子有整整一柜子，手表多到可以开博物馆，就连一枚袖扣都要大费干戈去找专人制作。
    想起这些，我不禁耻笑自己，干嘛买个镜框给殷卫呢？他原本那个说不定也是某位大师给他定制的呢。
    当然，我走在街上，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特别，实际上我也并不特别，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罢了，观察仔细一点，也不过看见我一直拿在手里摆弄的iPhone而已。
    有钱人……真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