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5
    厚重的殿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一阵清冷混着雍和牡丹的气息。暖炉里炭火早已燃烧殆尽，富贵牡丹烟却依然袅袅升起，混在清幽冷气中，犹是不肯罢休，不肯过早放弃俗世华贵。
    明明该是亮堂暖和的殿堂，却因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黯然失色。漆红鼎龙柱鲜红，条案暖戎，朦胧灯盏摇曳了幽暗的灯火，给偌大殿堂添了一丝孤独的亮。
    “可是……拈玉来了？”
    喑哑的声音从一层层厚厚纱帘后传来。后妃寝宫，俱是有这一层层遮掩颜容的柔软轻纱，也有是调情纵色所致的暧昧旖旎。太后宫中设置的纱帘，自然没有那以色事人的精致暖帐，只是就算待客所制厚厚的纱帘，也遮不住王太后苍白无色的面容。
    “咳咳咳……拈玉……过来……咳咳……”王太后身子熬不住，才说了几句话便咳嗽不止。
    我脸色一变，同样是常常缠绵病榻的人，怎不知道这般猛咳意味着什么？我连忙朝内室走去。
    王太后弓着背，缓缓地拨开一层层纱帘，露出被岁月侵蚀的憔悴容貌。她勉强朝我笑了笑，华贵厚重的服饰掩盖不住瘦骨嶙峋的身躯，久被病魔缠身而苍白毫无生色的脸挤出笑颜，却是更像一阵微风便能吹散，一阵微雨便能打落。
    后妃女子最是注重容貌保养，我依稀记得太后还是王贵妃的时候，便天天在颜容上花心思。可是如今，她不施胭脂不仔细保养，想必也很久了，眉间发梢皆飘了一层薄霜。
    可是明明，王太后才五十出头。
    “来……扶本宫……坐下……”王太后靠在柱子边，只消走了几步，从床边到贵妃椅几步之遥，便体力不支，累得气喘吁吁。
    我连忙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坐下，半倚在贵妃椅上。
    王太后欣慰地笑笑，道：“拈玉，都长这么大了，出落越发俊逸英姿。”
    我行完跪拜礼，她单手虚虚一托，有些怀念道：“快些免礼吧。本宫记得，你小时候，便总不喜欢行礼，一来本宫寝宫就扑到本宫怀里，向本宫讨吃食，那时候拈玉可是可爱了。不想长大，反而要被礼仪束缚，都和本宫生疏了。”
    我起身，低头谦道：“拈玉小时调皮不懂宫中规矩，常给太后惹麻烦，太后不惩罚拈玉已是大恩，既长大懂事，自然不能学小时顽童。”
    王太后摇摇头，道：“不能算是顽童。拈玉小时很是聪明呢，端肃一天才能背下的文章，你半天便背得滚瓜烂熟……咳咳……本宫那时甚是欣慰。”
    我道：“王爷慧智聪颖，拈玉不过是从前在家中背重过，怎及王爷万分之一。太后娘娘原本便饱读诗书，皇上和豫王俱是太后儿子，自然也是书香满盈，满腹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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