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西番平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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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西番平凉国。
在以碧丹珠红珊瑚装饰的已废故都,银屏郡皇宫之内。
当堂偏殿中,爬满蛛丝尘土,飘满焚风。
一身形壮硕的彪形大汉在黑暗中沉声说话,拘谨恭敬,并不是当下公卿贵人之间,门下所投之剑人食客。
看的出,对方实为贵人。
“现在一半虎符,并不在凉姬手里,可兀曲藩王持有另一半虎符,他调动的军队,已经于沙河边缘小镇驻扎下来,少主!再不布置下我等的任务,恐怕是来不急了的,少主,数月之后。。。。。。”
沙河,离银屏郡,也就是这里的西番平凉国的旧都,不过就是半月行程。
没等话说完,一枚玉臂,柔若无骨,从对面的繁复华贵的帷帐青纱中伸出。
仅仅是一瞬间,七尺高,且身量雄伟,股粗如桶的着甲胄大汉,便是连声都不敢再出。
只听,一声娇笑从摆着玉屏后传来。
之后可听闻,有谁人在顽皮拨动古琴的响动,屏后传出铮铮琴音,却是不成声律,平白浪费了,如此珍贵优美音色。
忽的,一只玉足从松脂珠帘后探出,彪形大汉余光中,略有扫过那一抹莹白玉色,更是头低,不再抬起,紧接着,一只修长秀美的手缓缓伸出帷帐,将那只玉足挽住,来回抚弄,又引来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那只手并不是女性化的,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华媚和清贵。在食指与小指上各戴戒指,一枚鸽子蛋红宝石,另外,便是黑玛瑙戒指,挥洒柔和光辉。
戒指的主人并无说话,废殿中只是回响着女子,那淡淡,淫靡的笑声,并且夹带了一股浮动在空气中的暧昧暗香,薄如桃花佳酿。
大汉并不再说话,只是跪在冰冷的乌木青金色台阶上,身上暗色衣袍很快与地色融为了一体。现在的他,可是连头都不敢再抬起。
良久,只听一声细巧嗤响,数道银光闪过。
一具墨色尸体,从殿梁边坠下,不减速度,重重砸在了乌木地砖上,一道妖冶血花溅起,残忍迅速,发出沉重闷响。
帘后,那名唤玉奴的卿卿娇女,不由得,将脸庞埋入公子怀中,发出轻声惊叫——
“公子。。。。玉奴害怕!”
那名娇女冲着将自己拥入怀中的白袍男子嘤咛道。
“公子在此,莫怕。”
这本是玉石撞击之清润男声,镇定的,优雅地安慰着怀中佳人。
从废殿的偏梁上,如大雁般落下一道黑色的人影。同样是这时隐藏在暗处,却未被刺客察觉,此人,影术甚高。
一股冷风拂过,细致如触角般,极其细腻的香云纱,掠过那具很快腐烂流着脓血的尸体,动作流畅,洒下一瓶中的药粉。
“公子。”暗影的声音响起,不似人类的声音。像一种鸟类,让人联想起山巅上快要变成石头的秃鹫,常年将翅膀耸起,脑袋像铁锤一样低垂的大鸟。
“扔了。”一道比夜更冰凉,似玉器破碎的声音响起,此时女子的嘤咛声已经渐渐远去,但是男子的声音却在空气中来回涌动,而影卫,瞬间消失不见,连同刺客残骸。
那一幕,恍如梦境。
“少主?。。。”大汉提起胆子再问了一遍,冷汗从背上涔涔冒出。
“先退下吧,公子我乏了。”男子的声音有从废殿四周向中间靠紧,之后又一声喟叹。
在大殿的屋瓦之上,一双清亮如墨玉般,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盯着那道重重纱帐珠帘后的人影,如一只燕子般,停留在大殿的屋瓦角檐,拖映着此刻青玉月亮光,散发柔和光辉,身形修长柔韧,仅着贴身紧致暗衣。
看到男子抱着玉奴,往偏殿走去的身影,不由地发出的一声细极的嗤笑,接着人影轻盈略过银屏郡的上空,消失不见。
男子的挺拔背影不由地停顿了一下。
“哎呀呀!!你可是不知道,咱们西番平凉,最出名的是什么?——是男宠啊,那可是我们每年向茂国都城天朝,进贡的极品之一,不说上千,也有成百了。别看这里银屏郡,是以前咱们西番平凉的旧都,现在可不是咯,呦!你瞅瞅呵,大面、苞谷、麦子,哪一样不是咱们的血汗劳苦,可是上万斤的粮食,都不及这里出贡的公卿贵族,还有那个传说中的平凉望族凉门,那可是皇家象征,专门出贡茂国天朝皇室,最喜的娈宠玩物的大贵族!哎呀呀,不得了啊,我们这种平民百姓能有幸见过一次,那容貌。。啧啧,简直没法形容,天人之姿。你还不知道,最近,这里就来了一位这样的人物,就是西番平凉的七皇子凉柒公子啊,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御鲤殿下啊,年少便闻名于七国大陆的人物吖!”
金石街角的茶铺里一独眼老汉边抚掌边啧啧有声。
此人,便是金石街角,说书人,鹦鹉先生。
七国大陆,指的是,这里包括西番平凉在内,与秦国,梁国,茂国,姜国,结罗国,戊子国为主,在内并存着其余小型邦国的异世大陆,七国大陆。
这里是西番平凉,旧都,银屏郡,最繁华的地段。也就是九都之一。这里坐拥着护城河,危水。这里的百姓喝着此处水,淘米,煮茶,洗浴。。。。。。危水河就是银屏郡百姓的生养之河。
而在危水中央,座落着银屏郡最大的酒楼,金满楼。
此处,每于清早,便有百里飘香桂花茶,桂花酿,桂花糕,还有新鲜出炉之桂花粽子。
虽说银屏郡的名产便是是桂花——但是六年前,在危水河中心突兀地出现了,这座隐秘的酒楼,金满楼后,更是非常之不得了。
当地人发现它,便是已经开张半个月后,大家都称老板是个无名氏,从无人见过,伙计们也大多不是当地人。但是当时的金满楼很快便被大家接受,平价的早茶,花式翻新的菜色,总是层出不穷。
这里的厨师叫刀疤季,都说他长的面目狰狞,脸上从左眉到右嘴角下方,有一条曲曲折折的竖长刀疤。当然这么说的,不知道到底有谁见过他,似真似假,至少,危水所临的金石街角落里的说书人,鹦鹉先生是这么说到。
可是为什么金满楼的桂花能和其他家酒楼的不同,大家都说不上来,只有喝过的人才明白个中滋味。
“十年前咱们西番平凉和茂国的苦庙之战,惨败后,元气大伤,先皇武威大帝被囚于茂国都城天朝城的长乐殿中,最终重病而终,留下皇后凉姬和五位皇子四名皇女,其中平远五年二皇子战死在梁国,三年后,凉姬又把大皇女凉葵远嫁梁国,成为老梁王的明城皇后,此女风姿出挑,曾经是西番平凉第一的美姬,向有青女素娥之称,结果,红颜薄命,生就此命!成了梁国扶持西番的政治傀儡,咳——”
老汉抿了口凉茶,长叹一声,吐尽胸中浊气,看看这五月并还不是十分炎热的天,日头已是升到正头上,只有几只大黄狗在脚边懒绵绵地趴着,街上人熙熙攘攘,小摊贩纷纷在金石街上摆出长龙。
“那另外几位皇族后人呢?”对面一个清秀的少年正身端坐,郎声问道,声音清和,不粗不细,听闻便叫着人心中起了善意。
说着又拿起了蒲扇,帮对面的老汉扇扇风,偶尔意思意思。
“先别说另外几个,就是大皇女,嗨!——也在三年前秦国大败梁国之际,便与梁王双双服毒自尽,只留下老梁王与前皇后元贞的嫡皇子,如今的梁帝梁仲卿,和其皇弟公子息,欸?话说小公子是何方人士,怎么在局势如此紧张的时候来到银屏郡?”
“呵呵,公子不敢当,区区只是。。。”还没等说完,老汉就打断了小公子的话。
“哎呀,现在不管你是哪里来的都无所谓了,这里本就地界复杂,各方人士云集,现在的银屏郡就是一个江湖哇!”
老汉捋捋黄不拉渣的山羊胡,瘪了下嘴巴把喝下的茶叶渣子吐到脚下,左边的瘸脚移到了板凳上,打量起对面的小公子来。
只见,这名小公子,面目清秀,年不过十五六岁,着一身江绿色带绛红色绣金丝碧纹的便衣,整个人干净整洁,看上去毫无世故质感。
但老汉眼光继续往下移,紧盯着小公子的袖口,眯紧了那只独眼,黄眉翘的老高。
“看来少年郎来此地原有要事啊,不知公子想知道什么?”
“我道——小公子长的叶眉长眼,鼻梁秀挺模样,肤质细腻一瞅就是南岸人士,大概是秦国人士了,从南秦来的?”
独眼老汉得意于自己眼光的精准毒辣,不管对面少年郎的反映,兀自笑了几声。
“大河,我叫秦大河,是南秦来的,”
少年郎腼腆一笑,头微微低下。
“鹦鹉先生不愧是经历过风浪之人,我等小辈,怎么敢在老先生面前搬弄是非,只是”,说道这里,清秀静好模样的少年福了福身子,看向鹦鹉先生。
“——大河初来咋到,无处落脚,想谋个差事,打打下手罢了,这番,还有劳于老前辈了。”说完少年郎又是冲着独眼老汉,恭了恭,显得十分慎重。
“先前听闻危水中央,金满楼正有招短工之意,想向先生打听一下,顺便听听鹦鹉先生的说书,区区有耳福了。”
“少公子名唤秦大河?执的,可是——秦姓?这可是秦国的大姓啊!年轻人嘛,性格过于急躁反倒是成不了大事,我看公子心性纯良,还是规劝公子少插手这里的事情,免得找来麻烦,”话音刚落,鹦鹉先生小脚一放。
“麻烦么——来得容易,走的难啊。”
话说到此处,老先生别有一番深意的撇了撇身姿玉立的少年郎。
“谢谢鹦鹉先生的教诲,那小辈先告辞,前去打听打听,有了消息,就来找先生报喜!”说完少年郎向对面作揖,恭敬转身离去。
鹦鹉先生捏捏自己那撮黄胡须,眯缝着小眼,透亮地盯着少年离去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