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辰的脸在暧昧的灯光下露出了悲伤的神情，他把何无扶到沙发里，再到床边，轻轻跪下，握住了化天合露在被子外的手。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充满了愧疚：“母亲，对不起。”
    看着化天合那一头雪白的长发，将辰心如刀绞，他的一意孤行，终究是让自己的母亲替他付出了代价。
    “母亲，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必定违背您与父亲的意愿，可我不做，魔界人界，生灵涂炭，这也不是您想看到的。”将辰像个即将远行的孩子，念念叨叨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和念念拖累了您千年多的光阴，现在父亲破封归来，你们更应该珍惜彼此，不离不弃，我会给魔界一个交代，也会保住人间的太平，只是苦了拾柒舅舅，他不肯收兵，我们舅甥，终究是得兵戎相见。”
    “至于那承衣，他是您的大师兄，渡仙门的内务我不便插手，但他的阴谋我也略知一二，现在他和您斗得两败俱伤，我有足够的时间完成这件事，没想到最后，还是您帮了我一把。”
    将辰说了一堆，把自己说到哽咽，才慢慢松开了手，退后些许，磕了三个头。
    “母亲，我走了。”
    将辰落了两行泪，泪水尚未滴落，他整个人便化为虚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床铺上的化天合，眼角同样泛起了泪光，泪珠滑落在枕头上，悄无声息地晕开。
    与此同时，仿佛流浪汉一般来到豪宅大门口的罗善扶着墙摁门铃，他口袋里的符纸又一次自燃，这回他淡定地看完浮现出的字后，扒着门铃喊道：“我是渡仙门的弟子，求见魔主——夜无昼！”
    ……
    何无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将离和什么人在说话，混混沌沌的，听不真切。
    等他彻底清醒，屋子里只剩他和床上一动不动的化天合。
    揉了揉酸疼的脖子，何无召唤渊泣出来壮胆，从沙发里爬出来，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走出主卧，喊了一声：“有人吗？”
    顾花过来了，还端着汤，她说：“先生出去了，他嘱咐等您醒后，让您好好看家。”
    将离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出门？不科学啊！
    何无隐约猜到在他神志不清期间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人过来找他？”
    顾花点点头：“是有个年轻人来，我不认识，他也没有留下姓名，但先生很信任他。”
    那应该是化天合的熟人吧，不然将离不会放他进宅子。
    何无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会是谁呢？”
    “对了，将念和杭舒他们在先生走后回来了，将念好像发现了什么，冲进主卧，发现你昏迷，又急匆匆出去了，杭舒追着她一并出了门。”
    这又是什么神展开？
    何无只觉得事情走向一塌糊涂，但是他现在又走不开。
    顾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里，问：“这汤怎么办？”
    化天合身上有将离留的保护层，她这种等级的鬼使乃至其他妖魔鬼怪根本碰不得，何无又不适合喂汤这活。
    何无打算端起来一口闷了：“我解决掉吧。”
    这碗还没离开托盘，就被另一只手压住，何无吓得六魂无主，“妈呀！”
    连顾花这个鬼抖惊了一下。
    单手按住碗沿的化天合，就这么阿飘一样、白发苍苍、虚弱无力地站在了他们身侧，梦游似的，说了一句：“不是给我喝的么。”
    “……”
    喝完汤的化天合伸了个懒腰，何无扶她回床上坐着，顾花找了两个靠枕垫在她背后。
    一人一鬼盯着化天合，面面相觑，表情都不太自然。
    因为化天合的形象改变的太多了，最大的变化，就是她的眼睛。
    那双金瞳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极浅的琥珀色，几近透明。
    而且化天合的视力明显受到了影响，她的目光无法聚焦，何无观察了一会儿，直接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下，问：“你是不是看不见？”
    化天合没有隐瞒：“看不清，你和顾花在我眼里是高斯模糊过的，还有点虚影。”
    “你那口子刚出去，我帮你叫回来？”何无掏出了手机。
    化天合摇头：“不用，我过会儿要接着睡。”
    何无震惊：“还睡？！大姐，世界末日要到了你知道么！将辰当了魔主要和他那个妖王舅舅打仗啊！”
    “我知道。”化天合只是无法醒来，不代表她感应不到外界的动向，“这是小辰自己决定的，他找到自己的道了。”
    “道什么？他都成魔了！”
    化天合勾起嘴角，语气十分之不正经：“他这么做，有一半也是为了你哦。”
    “啊？”何无茫然不知。
    “为人父母，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孩子做傻事的。”化天合垂眸道：“小辰的想法，将离也应该觉察到了，所以才会请二师兄派兵，这是一场豪赌，凶险至极。”
    何无听得云里雾里：“你能说点我这脑子能听懂的话吗？”
    化天合无奈一笑：“人魔两界的时差没有规律，你需要和时间赛跑，接下来我教你的东西，没有温习的机会，何无同学，用你的一切去记住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