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岚 章七 殷殷卦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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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踏青回宫后近月余,西岚太子殷浩凡都沉浸于对偶见的寒白露深深思慕之中害了病,竟觉得刚娶进门年方十六被当世赞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小妾都已人老珠黄容貌粗鄙,相见只能生厌。
连着大半月茶饭不思不想下来,当真堪称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殷尘澜看在眼里又听他日日念叨寒白露的名字,纵使心底有些许怜悯,也只是爱莫能助。
只有那天没跟去打猎,不清楚事态前因后果也不知晓寒白露姿色如何绝艳的殷若素过来时不时安慰两三句。可再怎么好言劝慰对害了相思的太子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天晓得殷浩凡有没有听进去。
近些天会考罢正值新科放榜,参与过殿试的老臣都对文武状元连连称赞,推崇备至。
这日早早下了朝,殷清明特命人召来四位皇子,一同会见新科两位状元。
其余三位对状元郎都怀有钦佩,可正为寒白露神魂颠倒的殷浩凡对朝政提不起半分兴趣对才人也无半点好感,只是迫于殷清明之命才不得不站在这里,也全然一副神游天外心不在焉的昏沉模样。
直至传召两位金科状元入殿觐见,瞥见了那抹宛如天雪的素白,顾盼惊鸿,殷浩凡才终于来了精神。
春更夏替之际天暖景丽,正是醉人的时候。日色尚不甚毒烈,却也足够让殷浩凡感到浑身燥热难耐口舌生津。
偌大的金銮殿内,文状元寒白露一如初见倾城,白衣胜雪姿容万千,举止文雅谈吐更是翩翩。而武状元寒暗毓也未改旧时冷冽,黑衣加身毫无杂色,最是是在看向太子时,目光更冷胜寒冰。
再逢寒白露的几位皇子心境不一,殷浩凡欣喜若狂,甚至无暇顾忌寒暗毓凛冽的眼神。若非正处在殿堂之上,他怕早已冲去了文状元跟前执手倾诉衷肠。
可看到寒家兄弟,殷尘澜却是痛苦万分,恨不得当场寻了缝隙遁地消失在尘世中。殷夜离见他脸色痛苦,又见寒白露眼中难以琢磨的玩味,霎时恍悟,附在殷尘澜耳侧,缓缓低声吐出三个字,“伊…小…土。”
推开突然玩性大发的皇弟。殷尘澜默默地扭过头不去看殿中白衣。
兀自替双方互相引荐过后,殷清明称龙体欠安,撇下众人摆驾回宫意图让几位晚辈好生交流。
殿中余下六人一时都没有告辞的意思,殷尘澜和殷夜离面面相觑时不时附耳说几句,半晌不敢贸然上前搭话。
而从始至终身在状况外的殷若素倒没那么多顾忌,只觉寒白露这个状元的确名副其实,诗文冠绝叫人诚服,且谈吐儒雅也颇和己意。遂迎上前去,不顾什么尊卑礼节拱手恭恭敬敬一拜,“状元郎。”
“二皇子有何吩咐?”未及寒白露开口,武状元已拦在他身前回了话,声声带剑字字凝冰。
毕竟年幼寒暗毓在人情世故方面多有不懂,他只记得前些时候那边站着的太子殷浩凡妄图染指他兄长,虽说面前这男子相貌秀美气质儒雅举止也恭谨,但毕竟物以类聚,还是多当心为好。
听其口气极是不善,还似乎有所防备,殷若素心下诧异。念昔日与二人并无丝毫交集,怎会招来如此戒备?又谨慎再三斟酌字句后,才敢接着对寒白露说,“论起吩咐万万不敢当,只是在下敬仰倾慕状元郎诗文,想前来讨教一二,可否请状元郎赐教?”
“寒某区区之才,让二皇子见笑了。”虽说对殷浩凡无任何好感甚至还有厌恶,但他几位兄弟却都不是庸俗之徒。寒白露微微对寒暗毓摇了摇头示意,而后缓步走到殷若素跟前。
余光似无意间瞥向站在远处,头低低垂着神态尴尬的殷尘澜。就算在才踏入金銮殿见到几位皇子时,便已了然那时的名字只是随口拈来的笑话,却还是故意开口带着几分笑意问殷若素,“吟诗作对成文都急不得,微臣可在日后与二皇子细细探讨。只是敢问,西岚三皇子是否姓伊,名小土。”
“欸?”乍听这种问题,殷若素疑惑的望向努力降低存在感试图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殷尘澜,后者瞬间萌生出一股无地自容的窘迫。“自然不是,我西岚国姓殷,三弟名尘澜,字子安,绝没有小土之说。”
“殷染薄尘,独挽狂澜,的确是个好名字。不过…”寒白露略略抿唇浅笑,从袖中拿出折扇掩面才接着说,“我觉得,还是伊小土读来朗朗上口还容易识记。”
他又在嘲笑了!即使心知肚明又被调笑至此,殷尘澜还是没有脾气,毕竟自己骗他在先。自知无处可躲,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苦笑道,“状元郎果真是好文采,尘澜佩服,佩服。上回我们兄弟几个私自出宫,没想到会遇到阁下,万般无奈下才未能以真名相告。还望状元郎海涵…”别再提什么小什么土了好吗!
“哪里哪里,应该是白露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各位,还得给三皇子赔罪。”
所出之言字句谦恭,就算殷尘澜再苛刻也挑不出错来。但寒白露态度是否真如言,可就值得好好琢磨了。
见他们两人似是故识,殷若素也就未多插话,倒是对比殷夜离还小一年的武状元起了兴趣,与之攀谈起来。
寒暗毓虽性子冷淡,却也并非分不出什么好坏,知道眼前这位贵为西岚皇子,且与上次妄图轻薄兄长的那位不是同类后,对殷若素也少了些冷漠疏离。再兼殷若素兴趣喜好与寒暗毓多少类似,说了两句发现投缘,便彻底放下了戒备。
远处殷夜离站在殷浩凡身侧,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扣住手腕,随时准备阻止他兽性大发扑向寒白露。正争执,突然听到自己名字。
“那四皇子,当真是叫夜离?”柔如柳絮清若秋潭的声音忽而如是问及。
“这个啊,”乍听寒白露突然问及幼弟,殷尘澜虽有些混乱,却还是点点头,“当真,殷氏夜离。”
“殷夜离…”寒白露低声重复了遍,低头凝视手中折扇略略沉思一番。片刻,再看向殷夜离,眼神亦怜悯亦惋惜又有些钦佩,带着叹息无声吐出几个字。
殷尘澜还在努力分辨寒白露的唇型,就算是站在身边的殷浩凡也没注意殷夜离左手在身侧握成拳状,只觉得拦着自己的右手似乎加大了力道。
他回望寒白露,眸色已然深沉。
殷殷山河路,夜夜故人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