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不满地说，如果叶小鱼果然敢一意孤行的话，会让爷爷奶奶丢尽面子。
    “……要不我怎么老跟小鱼说‘檬檬好，檬檬好’呢，可小鱼他偏不听！”临睡前，边关灯，老太太还边伤心地嘟哝了一句。
    檬檬是叶小鱼的第二个女朋友，是一家公司的秘书，叶小鱼他妈托同事给儿子介绍的。她跟叶小鱼年龄差不多。叶小鱼的爸妈对檬檬倒是一见倾心，一直都很满意。那时的叶小鱼，对女人可以说没什么经验，只凭感觉，可他对檬檬就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不管他妈怎么劝，叶小鱼态度很坚决，还是分了。
    此时，老两口躺在黑暗中，顿感凄凉。叶小鱼他妈回想起檬檬，又禁不住唉声叹气起来，慢悠悠地说：“小鱼这孩子，真是，当初非跟檬檬断了，都交往了好几个月了，就跟着魔了似的，我说什么话，他都死活听不进去。还跟我说什么，找老婆这事儿，他不想凑合，说‘檬檬太温顺，太温柔，跟她在一起没激情’。啧啧，听听，这算是什么话，我自己个儿的儿子说的话，我就不乐意听，没法理解。后来又交往了几个，咱看上的，他也还是看不上……又认识了罗青橙，这回美得什么似的，回来抱着我肩膀跟我说：‘就是她了！’还说：‘跟罗青橙在一起，新鲜、有激情、有感觉！’我就怒了：‘什么激情不激情，感觉不感觉的，激情长得了？感觉当黄瓜吃？比你小###岁，都能当闺女哄着了……恐怕也不懂心疼人。’唉，真怕咱小鱼以后跟她受罪哇……哪儿有檬檬好……年龄、性情、门户都相当，唉……这个傻孩子哟，以后，他准保得后悔……想想看，檬檬……檬檬，该是个……多好的……儿媳呀！”
    老太太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睡着了。
    叶小鱼半夜才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叶小鱼赶忙跑到他妈面前，好生安慰了一大通。他握着他妈的手，真心实意地说，自己昨天真的不是有意惹老妈不高兴，但是，他也不想让罗青橙不高兴。所以，他感到左右为难。还说，自己怎么着都行，只要爸妈这边和老婆那边都能高高兴兴的，他在中间也就高兴了、幸福了。
    叶小鱼他爸在一旁抽着烟，没吭气儿，只是哼了一声。老太太叹了口气，她不忍心自己心爱的大儿子两面为难，就说了一句：“你再劝劝她！”
    罗青橙这几天也不大痛快。她一直不痛不痒地对叶小鱼半开玩笑地抱怨说：“你妈张嘴‘老家儿’，闭嘴‘天经地义’。我怎么感觉你们家对我有一种优越感呢？是不是因为你们是北京的，我是外地的？你妈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应该听你们家的？”
    叶小鱼皱着鼻子，夸张地朝天空闻了闻，感到自己隐隐约约嗅到了一股子火药味儿，正在他头顶上方隐隐地弥散开来。
    双方还保留继续争论的权利，不再正面交锋。罗青橙此时还顾不上想许多，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房子。
    当初他俩谈恋爱的时候，叶小鱼本想买套经济适用房，便宜呀，没的说。可愣是没买上，白白有个北京户口了。罗青橙为此心里很不痛快，天天暗骂叶小鱼跟自己是两个笨蛋。
    为了结婚，为了给罗青橙一个安乐窝，叶小鱼只好咬着牙，跺着脚，干脆贷款买了套商品房。首付付了一部分，剩下的，贷款二十年。这些年他工作攒的钱，也就差不多全搭进去了。要不是他结婚前向来花钱大手大脚，本来是可以再多攒点儿的。
    叶小鱼他妈觉得商品房太贵，原本也跟叶小鱼他爸商量过：“现在房子这么贵，要不，让儿子儿媳妇先住在家里头，以后再说？”
    叶小鱼他爸抽着烟卷儿，思考了两分钟，这想法的萌芽就被老爷子给掐灭了。老爷子坚决不同意，说：“看他们在这儿吃、在这儿住，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不方便！再看儿子的媳妇罗青橙，一副大小姐作派，她能伺候咱们？等着你伺候她吧！”没一会儿，老爷子又加了一句：“再说，也甭让孩子指望咱，甭惯那毛病，他们的日子……让他们自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