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在忘川之上年复一年地摆渡。
    她遇到过很多亡魂。
    有时，他们渡河之际，会赠她一支银簪，一个玉镯，或者述说人间种种事物。
    忘川水静静地流淌，越过古朴的奈何桥。
    她往返于忘川的两岸，看芸芸众生在轮回之中挣扎，默然无语。
    那一日，来了一个很奇怪的女子。
    她站在彼岸，身后是殷红似血的曼珠沙华，说不出的哀伤。她微笑着，目光虚虚浮浮地落在远方。
    “您可否载我一程？”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山中清涧，又似袅袅琴音，“我想去，履行一个约定。”
    孟婆细细打量着这女子。
    只见其肌肤胜雪，紫眉斜挑，清秀的面庞带出几分妖娆。眼睫纤长，掩住了一对紫眸，只透出点点迷离的光。
    隔了许久，女子又道，“请问，忘川之上，是不是有一株桃树？我不渡河，只求您能让我去看那桃花一眼。”
    她的声音中溢满了淡淡的哀愁，孟婆犹豫良久，终是没能拒绝她，让她上了船。
    那株桃树，不知是何时长出的，娉娉婷婷地在忘川之上飘摇。
    初见此花时，孟婆诧异了许久，忘川水承载了众生的怨念，冰寒刺骨，本是生不出植物的，而这株桃树却如此倔强，盛开的样子仿佛是在燃烧生命。
    发觉孟婆停下了船，那女子的语气有些焦急，问道，“可是到了？”
    孟婆一时默然，这么好看的人，生了这么美的一双眼，竟然是个瞎子。
    孟婆拉过她的手，却怔住了。
    那手冰凉，了无温度，更甚忘川之水。
    孟婆摘下一朵桃花，遂递与那女子，道，“这便是那桃树。”
    女子冷淡的面庞之上，渐渐起了波澜，浓浓的哀伤笼罩着她单薄的身躯，苍白纤细的手指轻颤着抚摸花瓣。
    “姑娘，既然伤心，为何不哭呢？”
    女子嘴角似是挑起一抹苦涩的笑，道，“我答应过他，不会流泪。”
    她注视着那桃花，即使目不能视，也固执地看着，继而嫣然一笑，倾尽风华，“凤，我来晚了，对不起。”
    孟婆问她，“姑娘可是要回去了？”
    女子点点头，漫无焦距的目光四处飘着，有些不舍。
    船行至岸边，她摸索着下了船，道，“今日多谢您了，我也没有什么好答谢您。”
    孟婆摇摇头道，“没关系的，姑娘太客气了。”
    女子微皱着眉头，道，“我明日还想再来，总是这样麻烦您，总归不好。”
    思索良久，孟婆轻声说道，“那么，你给我讲一个故事吧，你的故事。”
    女子念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