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长生牟羽拉过单月的手退后几步，转头问道：“他是七夜？”
    单月也是困惑，回道：“应该是。”
    长生牟羽面色有几分奇怪，思忖了一会，喃喃摇头“乱了全乱了……”
    大庭主说过要保住七夜不成为这场棋局的牺牲。本来按白帝的性格，对七夜这枚黑棋怎么也不会放弃的，所以给七夜杀莫穸玄的任务来牵制莫穸玄。但是现在白帝的态度不明，反将推七夜到风口浪尖……真是狠心啊……
    而且连白衣将军也扯进来了……本来是江湖事，释可汗和中原朝廷这边谁都心照不宣，不会怎么干扰。但是姬漻枫是个例外……太上皇给予他很大的权力，唯一的条件就是保得中原太平，因此他向来不受朝廷管辖……
    这盘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搅乱了……各方危机四伏。一开始所谓的“盟友”根本已经不存在了，不知道什么可信什么不可信，根本就是一趟浑水！中原皇朝的情势本就复杂，江湖里更是，朝上的想暗自掌控江湖，江湖的也想伸入朝堂……有人不介意战争，有人又要力保和平……再掺杂入西域那边的斗争……这些本只是小情势，但交杂在一起就形成了错综复杂的网。
    长生牟羽微微阖眼，头有点痛啊，漓虚说的对……茶和酒掺在一起……什么都不是！中原这边根本就不是水，反而烈得可以！
    莫穸玄之所以被天下人敬仰，不只是因为他是梵天君座，更重要的是他手段狠绝，行事无常，他娟狂邪肆不羁，却又能透得道法，悟得佛法，可以禅坐数日去参悟。他从佛道里出得来，入得了尘世。或许是从佛道里悟出来的，他善于利用那些易被忽略的东西，每一击都能正中要害……
    “真不愧是白帝……什么都算到了。”长生牟羽看着那个男人，只需立在那里就能充涨了眼。
    大庭主你挑这个对手，说不定会败得很惨啊。
    单月见长生牟羽素来淡雅无涟的神色有异，好像很烦恼，连长生大巫都能烦恼的事……肯定不是一般的复杂。虽然他不太喜欢他，但他毕竟是大巫……
    长生牟羽忽然感到眉心有点温凉，凝神看去，眼前是一抹暗红，单月的指腹压平了他蹙起的眉。大愕，长生牟羽又忽的笑了开，清润出尘，这个动作……是单月要他别担忧的意思吧？
    这边打得正凶猛，姬漻枫已经自那边的屋檐上下来，白色锦袍在空中冽冽，踏空而来。在大厅门前落地。
    冰冷的眼神刺骨，“莫穸玄，和我走。”僵冷的语气里透着点说不明的情感。
    莫穸玄转过眼来看着他，唇角极浅的笑带着不屑，依旧问，“凭什么？”
    “我喜欢你。”冰冷而直接的告白让众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莫穸玄面对姬漻枫笑着，但眼里却毫无笑意，轻描淡写的问，“本君和你走？要本君和你去战场过一生？”
    一生……这个词从白帝口里说出来感觉真是不同，姬漻枫心底隐隐悸动。
    姬漻枫摇摇头，从腰间取下一枚冰色的玉牌，金线勾边，血色津染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战无双”，隐隐有战场冷燥与血腥的威压浸入空气中，让人从心底泛起一阵萧瑟雄浑。那是传了千万代的虎符……
    “我毁了它。”骨节分明的五指紧紧攥着虎符，黑眸却定定的看着莫穸玄。没人怀疑，只要莫穸玄点头，他会毫不犹豫的毁了这块千百万人求之不得的虎符……
    一旁的楚弈闻言，眼里划过一丝惊异。
    轻笑声响起，莫穸玄歪过头，神情有些玩味，“本君想……杀了你。”
    话音方落，莫穸玄玄色袖袍轻抖，右臂抬起，掌心对着姬漻枫，五指微屈，虚空扭曲起来，离他十数米远的姬漻枫的脖颈仿佛被掐住……
    莫穸玄凤眸微眯，眼底古井尘封，泛起点寒气来。唇角细微扬起，“虎符不是你一个人的，毁了本君要你陪它。而且……要本君喜欢你？你配？”
    姬漻枫闻言，微垂下眼帘。随之，左掌实击在虚空上，像是打碎了什么。摸了摸脖颈，再抬头看向已收手的莫穸玄。
    “别怪我强迫你，”姬漻枫踏前一步，周身的气息更冷了，“现在你体内已经没内力了。”
    莫穸玄凤眼微紧，体内空空如也……却笑了，“你要知道本君的能力。”他想到了，箭雨针对的其实并不只是那帮武林中人，还有剑身上无味的毒，消内力于无形。不过，凭他的实力，在姬漻枫过来之前内力就能恢复过来。
    莫穸玄唇角的笑还来不及收起，后肩一僵就被人从身后定住了。眼角瞥到那个人……几缕黑发被溅在脸上的血黏住。如今只能称作清俊的面上那双眼依旧是最诱人的，瞳仁漆黑得纯净，而且毫无波澜。沉寂的黑眸衬着那点点血迹，禁欲而蛊惑……莫穸玄都怀疑当初自己要了姬漻枫或许为的只是那双眼……而他所等待的应该是夜溪沉……
    纵使易过容，也依稀可以看出他原来的轮廓，下巴线条清晰而流畅，自喉结延伸至深刻的锁骨，再至隐隐的胸腔，随着他的一起一伏，便能轻易夺走他人的呼吸。那是让他抱十数次的身子……每一次都能让他沉沦，甚至于理智全无。
    姬漻枫向前走着，轻缓道：“没错，我是来不及，但他可以。七夜，带他过来。”
    话音方落，死寂！
    这次不只是那帮武林豪杰……楚弈、漓虚、楚弈、长生牟羽、虚合几人皆倒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看着夜溪沉。
    莫穸玄腹下传来刺骨的凉，血刃穿透而出，玄袍浸血却看不出颜色。好看的唇扬起，语间含笑，“真是、完美……”凤眸微微眯着，无异的邪肆笑容。
    夜溪沉淡淡的抽出匕首，任由莫穸玄的身子软下去……他的兵刃上是淬剧毒的。
    “你！”姬漻枫在那一瞬间眼底淡漠不复，黑色的风暴在眼里成形，酝酿着狂意。
    夜溪沉拨开遮眼的发，黑眸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纵使在此刻，依旧尊贵完美。指间一抹银光闪灭，食指一弹，银光飞向莫穸玄右胸。
    然而，“乒”的一声，银刃被禅杖挡下。
    明度大师站在莫穸玄身前，深邃的眼看着淡漠的青衫男人。夜溪沉不为所动，安静的与他对视。许久，明度道了声法号，像是叹息，“阿弥陀佛，施主八觉还未醒……”
    说罢，弯下身去看莫穸玄的伤势。“姬施主快过来，莫施主还有救。”姬漻枫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去看莫穸玄。长生牟羽几人也连忙过去帮忙救治莫穸玄。
    若白帝死了……那武林才叫真的乱套了！
    夜溪沉知道留在这里也不会再有动手的机会了，且不说少林武当峨眉三家，姬漻枫够他喝一壶了，再加上梵天那帮……说不定连皇上都会通缉他。
    夜溪沉瞥见呆在一旁，而且眉头紧皱的漓虚，淡淡的开了口，“七夜不再受雇于弑阁。”
    漓虚惊厄，连忙抬头，“我弑阁可是你说退就退的？”
    夜溪沉闭了口，不再说话，就算他杀死了白帝是不会死的，他当初和单月要的一个条件可以保他活下来。夜溪沉也不在说什么，径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