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人间道 第3章 平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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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平州城,人声鼎沸,街道两旁皆是各色商铺,好不热闹。昭儿不禁欢喜得拍起手来,“原来凡间是如此有趣,都说下凡是被贬,我看倒比住在天界更让人向往。”
她看那飞檐碧瓦的楼房,看依水修建的秀美小桥,看川流而过或喜或忧的人群,只觉得人间生活生动自然,虽没有天界雄伟壮丽的宫殿,没有那些羽冠玉带,长袍掠风,总也彬彬有礼的神仙们,没有严肃认真的天尊大人,没有不展笑容的神后娘娘,没有无微不至的鹤姑姑,也没有温柔唠叨的师傅……但这里有小狐,那个陪伴了她五百年,说会永远陪伴她的小狐。她会找到他。
人间也有让她尴尬的事情。那些好看的小玩意,她欢喜地拿来把玩,那摊主起初也十分热情的给她介绍,把最漂亮的都往她眼前送,殷勤的招呼她:“姑娘,多好看的香包啊,手工精细,都是从苏州过来的,看这刺绣多精巧啊。”
她便乐呵呵拿过来,真是又香又美,爱不释手,喜欢的东西自然就揣进了怀里。那摊主急了,“姑娘,你还没有给钱呢!”她懵懂不知,“什么是钱?我没有钱啊。”
“哎,你这姑娘怎么装傻啊,没有钱你怎么就拿我的香包。”摊主急忙拉住她的手,“快给钱,不然就把香包还我。”
“这东西不是你说好要给我的吗?”昭儿不高兴了,明明是这个人拿了一堆的东西让她挑,她也没有多拿,现在又要她还回去,她偏不要还。摊主见她不愿意还,更是急了:“你别走,咱们到衙门评评理去。”
昭儿皱眉,这衙门恐怕不是什么好地方,天界的神仙们但凡说评理,就是要到圣天宫面见天尊,一想到天尊她就头疼,这评理还是不去的好。于是用力甩开那摊主,她虽然被收了神通,力气还是比一般的凡人要大,摊主被她甩了个踉跄,眼见昭儿消失在人群中,气得直跺脚。
这种事遇得多了,昭儿终于开窍了,原来在凡间所有东西都需要一个叫钱的东西才能获得,不然就被说是抢,是偷,她今天在城里可以说是犯案累累,人人喊打,现下天色又黑了,她必须找个落脚的地方。
没有钱自然就不能住客栈,索性到城外找个小庙将就一夜吧。月夜星空,平州最有名的当属平州码头,那码头虽在城外临河,因为巨大的货物吞吐量,码头越修越大,占地面积和城里相比也毫不逊色,夜间也不停歇,装货卸货好不繁忙,无数的灯笼映得四周白昼一般。
昭儿走到那码头,见聚了许多人,她生性爱热闹,就凑了过去,问那船上搬运的人:“这是在做什么呀?”码头工人见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都来和她打趣:“装货呢,这批货明天赶着要南下。”
那少女眼睛却亮了,“南下?可以带上我吗?”那些人互相对了个眼色,其中一个满脸堆笑说:“自然可以,你到船舱中等着,我们装好货就出发。”昭儿大喜,凡间也不是什么都要钱嘛,现在不就有人愿意免费带她一程了么。
她爬上船走进船舱,觉得舱内虽然堆了些货箱,但还算干净,便席地坐下,刚好她走了一日也感到乏累了,刚坐下就听到肚子发出“咕咕”的异响。昭儿叹息,幸好她有备而来,这异响就是饿了,下凡最大的问题就是会饿,一饿就全身瘫软,走也走不动,所以神仙也怕饿啊。好在鹤姑姑给她备了丹药,既可止饿还可辅助修行,急忙找出一丸服下,运功气走全身,终于不响了。
到半夜,昭儿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喧闹吵醒,她睁开眼睛感到船体在摇晃,想是已经到水上。她想要到甲板上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推那舱门发现已经被人上了锁,只得透过门缝窥看外面的景象。
他们是四艘货船并进,此时甲板上都挤满了人,都是码头工人的打扮,那对面有两艘大船正在对峙,火把映得水面通红,大船的人开始喊话:“平沙帮的贼人听着,官府已经掌握你们私运官盐,贩卖人口等罪证,速速投降可饶尔等一命。”
货船上的人看来并不领情,纷纷从货箱缝隙里抽出刀来,杂乱的对话:“官府的话不可信,都是骗人的,真把你抓了进去,就绝出不来了,兄弟们不要上当,我们跟他们拼了。”果然那些工人没有一个人要降,抬了甲板上的货箱往水里扔,大概就是所谓的罪证了。
那边大船的人也不示弱,见他们要销毁证据,拉出一队弓箭手,箭头上绑了燃烧的油布,嗖嗖地射到货船上,火点着了船幔,火势瞬间就大了起来,货船上的人又慌忙灭火,慌乱中听到咚咚的声音,有人喊:“有人落水啦。”
昭儿急得不行,这些人怎么把她给锁住了,用力摇那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却没有人理会她,眼见门缝中涌进越来越多的浓烟,呛得她不住咳嗽。区区一把锁又怎能困得住她,没了神通她还有符,幸亏平时在南山仙翁那里“借”得不少符,没了这些符她还真不用活了。
取一符贴门上,轻念:“破。”舱门倒开,迎面扑来一道火光,昭儿急忙避开,船上已经乱做一团,她拉住扑火的一人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起火,又为何把我锁在舱里?”
哪知那人见她好端端站面前询问,倒像见了鬼一般,哆哆嗦嗦:“你……你……”见问不出所以然,她又拉了一人问:“你们和谁结了仇?还去不去南方了?”那人见她有本事破锁安然而出,却又带着天真傻气,心想不能让官兵看到她这个贩卖人口的证据,急忙说:“姑娘,官府冤枉我们,要毁了我们的船把我们都抓到监牢里去。”
“什么?这什么官府为何要毁人家的船,岂有此理。”见昭儿果然不谙世事,那人继续说:“官府都是道貌岸然之辈,专门欺负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昭儿愤愤到船头,对大船大喊:“你们这些什么官府,为何要欺负弱者,我最讨厌就是你们这样的人。”大船上的人也听不清她的喊话,就见一个少女,背负一柄大剑在船头喊叫,向她招手:“姑娘,别害怕,我们这就来救你。”
说话间已经有官兵登上货船来,双方近身交起手来,货船那些平沙帮的人显然不是官兵的对手,砍伤的砍伤,落水的落水,船上一片鬼哭狼嚎,甲板上跪了许多讨饶的人。有人来拉昭儿,是那大船上的官兵,昭儿挣脱开来:“你们怎么乱伤人抓人?”
官兵中有一首领模样的中年人,解释道:“姑娘,他们可有伤你,我们是来救你的。”昭儿打量他们,整齐统一的穿戴,手持钢刀,威风凛凛;反观平沙帮那些人破衣烂衫,兵刃简陋,神情凄苦,确实像是被欺负的平民百姓。
她正犹豫,有个官兵忽然拿了些纸张凑到那首领耳边低语了几句,首领就着火光看了看纸张,又望了望昭儿,脸色骤然大变,甚至有些惊慌,指挥那些官兵后退了几步。原来那些纸张上画了一个少女的头像,还附了一柄大剑的模样。
“大胆妖女,昨日可是你在东山土地庙残忍杀害了四人?”昭儿眉毛一扬,心想这人怎么变化这么快,既是问她昨日土地庙的事情,她承认便是了,于是点点头。那首领声音明显有些发抖,再问:“今日市集中可又是你强抢豪夺,占人财物?”是指那些香包木梳吗?昭儿再点点头。首领见她态度良好,又大胆猜测:“妖女,你就是平沙帮的贼首吧,还不速速就擒!”
这下昭儿可就不高兴了,这人不仅口口声声叫她妖女,还给她扣了个贼首的帽子,是她做的她都承认了,又怎能不讲道理地给她加罪名,就连至高无上的天尊大人都不曾这般待她,这些自称官府的人果然道貌岸然。
几个官兵拥上来按住昭儿,将她用粗绳绑起,推倒在平沙帮那些人群中。那些船夫不禁幸灾乐祸,这女娃本来是受害人,被他们骗上船来,要贩卖到南方,现在倒好,反成了贼首,挪揄道:“姑娘,你是贼首?当官的要抓个顶包的去交差,也好歹找个像样的,抓个小姑娘岂不是羞辱了我们这么多大老爷们。”
昭儿冷笑:“我原想手下留情,不要欺负你们这些凡人,你们却要欺负到我头上,实在可恶。”她缓缓站起身来,江面上忽然刮起大风,船帆被风吹得满满的鼓起,江水荡漾,大朵浪花扑打着船身,使得船都摇晃起来。
忽如其来的大风大浪让甲板上的众人都有些站立不稳,只有那站在当中的少女怒目而立,风打乱了她的秀发,发髻松开,长发在风中扬起,有种说不出的鬼魅感。少女忽然轻声吐出几个字:“日、月,出鞘!”
顿时方圆数里间迸出耀眼的万道金光,一柄大剑瞬间腾空,却原来不是一柄剑,而是双剑。一柄剑为金色,剑身略宽,直劈而下,剑形势大力沉,有如猛虎出笼,剑气排山倒海而来,直扑到官兵中,所到之处那人只觉得身上五脏六腑都已被震裂,但还来不及表示这肌体的巨变,第二柄剑又呼啸而来,这一柄为银色,剑身较窄,似蛟龙腾空,极快地俯旋而至,刹那间风云急变,二十余人肌肤撕裂般崩开……霎时江水透红,腥风扑面。
眼前惨象震惊了原被绑跪在地的平沙帮众人,皆被惊吓得发不出一丝声音,直盯着那有如修罗死神般的少女,她却只淡淡撸去身上的绳索,扶额叹息:“又闯祸了。”
就在此时,一道霞光闪过,似有一个白影落下,甲板上的少女忽然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