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接过他手中的发梳，把披散的发丝挽成简单的发髻，我的头发束的不错，我喜欢在母亲梳头的时候把玩她散落的黑发，柔软透着光泽，淡淡的清香，心里一阵刺痛，眼泪是要掉下来了。
    “阿雨，你不知道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了，我们都快无聊死了。”阿左唤回我的思绪，“我把梳子拿走了，水放在这里了，我去给你端吃的。”
    “阿左，房间收拾好了，我去找师父。阿雨，我们一起走啦。”
    他们轻轻的退出房间，关上门一片寂静。不知何时掉落的木梳已被阿左放在桌上，看着水中的倒影，不能言语的酸楚涌上心头，压抑不住的眼泪汹涌。一夜之间，天地变了样。前一刻我还依偎在娘亲身边言笑撒娇，转头变成一片血海红光，交织的梦境，痛进骨髓。从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的生活会变成如此模样，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只要一看到这张脸，我的心就像被人在千刀万剐，我和娘亲的面容九分像，曾经被迫穿上女孩子的裙钗完全就是娘亲的幼时模样，娘亲当时欢呼雀跃的模样刻在我心头，本该是温暖的回忆，如今这回忆，是要反复惩罚我吗？
    这张脸，让我憎恨。
    朝歌微闭着眼背靠在窗边的木墙定定站着，听着断断续续传入耳朵的抽泣，心像被人握着狠狠捏着一般，痛的想要挣脱却无可奈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又烦躁，想要冲进去堵住他的哭泣，脚下却生不出一点力气。这还是自己吗？
    无名谷的无良众闲人们嗑着瓜子，眺望着木屋（靠近会被朝歌拍飞。。。）互相交换着八卦，“面瘫徒弟/师弟/师兄栽了。就不告诉他~(≧▽≦)/~。”
    夜幕送走夕阳，朝歌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呼吸的起伏都是若有若无，守卫的姿势，浑然天成，与万物一起融进黑夜“啪~”清脆的声响传出房间，他望向窗内，身影晃了下，又回归原来姿势。
    日落日升，朝霞送走黑暗。连日积压的恐慌绝望随着昨日的眼泪全部流走。微暖的水带着淡淡的药香，嘴角不由扯出弧度，穿着他们准备好的衣服，迈步打开房门，今夕往昔。世间再无聿灵犀。
    回到房间内打开窗户，空气带着清新的露珠味迎面扑来，端起洗漱过的脸盆，一双好看的手抢先端起，熟悉的清香，是朝歌。他默默的走出去，我看到桌上放着的小菜和粥，昨晚打碎的茶杯已经不见了。
    “吃完带你去个地方。”端起粥，药的清香，温度刚好。快速的喝完看着他，他吃东西很优雅，手指修长干净，虎口的地方有茧，应该是用剑。
    “你想学武吗？”
    “想。”声音比前日还要沙哑，略带嘲弄的扯了扯嘴角。
    “我们走吧”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从怀里掏出一方白色汗巾擦向我的嘴角，我无意识的转头躲开，却被他用手捏住下颌，很轻柔的擦着。
    “你嘴角粘东西了，给你。”
    深呼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来的怪异，抓起汗巾随意塞进怀里跟在他身后。
    是木屋的方向。他走的不快，虽然不曾回头看我，总是和我的距离不差五步，他的武功很高。
    “以后你跟我学武。”
    “什么？”
    “哎呀，你们来了啊”青衣阿左不知从哪冒出来蹦跳的迎上我们，朝歌不理他直接走进篱笆内，我停下脚步朝他微笑，他蹭到我身边拉起我的胳膊说，“你总算出门了呢，我好想去找你太怕师兄都不敢去~”说着向朝歌的背影做了鬼脸。
    “我今天带你参观我们的家，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我知道的可多了呢。”“走开走开，你有我知道的多吗？”一只手拉住围在我身边作介绍的阿左，“阿雨肯定是来找我的，你凑什么热闹啊”转头看见阿右揪着阿左的袖子，单手叉腰的阿谷拿着鸡毛掸子站在阿右旁边，揪着阿右的耳朵，“让你和我去收拾房间你跑什么？”阿右抱着我另一只胳膊躲避，叽叽喳喳的好吵，怎么会有这么混乱的局面。。。
    “放手。”低沉的男声冻结了身边的三只小雀儿替我解围，他们同时退后两步，我在心里默默的想到，他们最怕朝歌了。“抱歉”对着靠在一起的三人抱拳，看到阿左无声对我说“没事来找我们玩啊。”心里一阵恶寒，这么能吵能闹，他们这么多年是怎么生活的。
    简单的竹篱笆内未经雕琢的树木森森郁郁的长着，看似没有章法，却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感觉。跟着朝歌穿过勉强称得上走廊的树木下，回廊是一排叫不出名字的树木长长的垂下枝叶，另一排粗细不一的干枯树木支撑着这些树枝，宽阔的木板未经细心打磨的铺在脚下，踩在脚下树木的皱纹都能感觉到。树枝被细心的修剪过，阳光透过留下斑驳的光影，又不会感到特别炎热，细致自然。边走边打量着，除了回廊，房子也建的很特别，看的出来不是同一人的手法。
    一方花园映入眼帘，种满了桑染天萝。不由走上前去细细看着花叶，心里不由吃惊，怎么会有人种如此多的桑染天萝？朝歌沉默的站在我身后看我摆弄花叶。
    “走吧。”收起心中的疑惑，起身和他走去，这里从外面看似不大，进来之后却是别有洞天。一个小茅草亭子歪歪扭扭的站在花园左方，怎么看它都像要倒塌的，穿过花园是一排房子，一样粗狂的木质，我们走进中间最大的房间，一叶老者和遥雪已经在里面喝茶了。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迟，阿雨，坐我旁边。”遥雪放下茶杯走到我身边想拉我，朝歌冷哼一声，他尴尬的坐回位置，看着我们两很奇怪的笑了笑。
    “小雪啊，不是我说你，阿雨是你能拉的嘛。”
    “哼，贼老头。”遥雪坐在木椅上鄙视的横了他一眼。
    “别理他，阿雨，来这里”一叶对着我露出一排板牙，我走到他面前郑重的弯腰行大礼，他往左边避了避虚受了。“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好，慢慢修养就可以，以后和朝歌好好相处，他虽然木纳，不过会照顾好你的，万事有他，莫要压在心里了。”和蔼的摸着我的头发，有一种安心的力量从他掌心传来，我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让阿左带你去熟悉熟悉这里吧，好孩子，不要这么拘束，就当是自己家。”
    “阿左，还不出来”青色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进，笑嘻嘻的叫着“师父~我们走啦”他拉起我的手向外冲，朝歌早已堵在门口，他抖了抖松开拉着我的手，扭捏的诺诺。
    “师兄，我会带好阿雨的，你放心吧。”朝歌就这样定定看着我，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师兄，我知道怎么做，你，就让我们先出去吧。。。”
    相望对视，我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是什么，捉摸不透，像他的人一样。他默默的站在一边。
    “等我。”
    出来院落，我还在想朝歌对我说的话，虽然只有两个字，重重的放在心里，让我心安。
    “阿雨，你看到我们的房子了吗？都是我们自己建的，很厉害吧”阿左插着腰指着木屋献宝似的问道。
    “建的真不错。”冲他微微一笑，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嘿嘿，阿雨，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在心里默默的想，朝歌笑起来才是真的倾城绝色呢。。。
    “我带你去周围吧”阿左是个很好的向导，他的多话，现在听起来也没有那么吵。每个人住的木屋都是自己上山砍树建造的，遥雪和一叶老者住在刚才我出来的院子，阿左阿右住在左边，阿谷阿笑的住屋连着他们，朝歌喜静，离他们有点距离。每个院子看起来都很简陋，屋内很干净整洁，装饰的倒不错，只有朝歌的房间最简单。
    “阿左，那片桑染天萝是谁种的啊？”我试探的打断正在介绍自己小屋的阿左。
    “那是师父最爱的花了，每到十五的时候他就在破亭子里喝酒赏花，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别管它了，我带你去后山转转。”
    “好。”桑染天萝花红如血剧毒，春发夏长叶冬开花，传说十五的晚上花叶会散发奇香，吸取月之精华，闻到者可延年益寿。仅是传闻。
    带着疑惑走出院落，这里的路没有细心的铺过，大小不一的青石板随意的摆出道路，也不宽阔，仅能并排走三个人。
    “这些都是大家当初在草地上走多了踏出来的路，下雨时很不方便，四师兄外出帮我们挣钱才修的。”
    “四师兄？”
    “对啊，阿雨你不知道吧”阿左习惯的抱着我的胳膊开心的对我说“嘿嘿，师父有五个徒弟，大师兄禅语，二师兄青梅，三师兄遥雪，你见到的那个白衣服就是，四师兄时雨，还有最可怕的五师兄朝歌啦，大师兄二师兄早年离谷，我也没有见过他们，不过四师兄是很好的人呢，哎，他后来受不了师父，替我们出去挣钱啦。”
    阿左皱着眉头叹息着“你不知道当初我们生活有多惨，我们都是师父捡来的孤儿，师父什么都不会，他做的饭我现在一想就可怕，吃他做的饭还不如把我饿死好了，后来阿谷十岁那年开始做饭，我们才不至于饿肚子。”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脚步没停的继续拉着我前行“师父不会照顾人啦，你看看给我们起的名字就知道，刚来的时候我们都叫阿左，他一喊阿左，大家都不知道他在叫谁，他就看到什么给我们起什么名字，遥雪师兄多惨啊，一个男人叫这个名字，是我，我早就去撞墙了。”
    “哈哈。。。”我忍不住的笑出声“阿雨你别笑啊，你知道你为什么叫夜雨吗？你的名字还好一点，因为你飘来这里的那天是晚上下着雨。”看着一本正经的阿左，我的笑立马挂不住了，万一我要是来的时间(‵o′)这个不靠谱的老头子，怪不得遥雪要那样对他了。。。
    “师父其实人很好啦，除了生活不能自理，要不是阿谷阿右，他肯定比乞丐还邋遢。这里是修缘山啦，景色还不错，我们上去吧。”
    山间的小路不是特别难走，草木的香味让人心静。“阿雨，你听到鸟儿的声音了吗？”阿左不时回头和我聊天”身边有东西一掠而过，茂密的草丛和树林挡住了动物的身体，听得见声音看不到身影。微微紧张“。
    “不要害怕，这里没有野兽啦，喜欢就经常来吧，山间的灵气很足，对身体有好处的，师父常说在这个山上可以修道成仙，我才不信呢。”
    “嗯。阿左，你们为什么都叫他师父，但好像不是他徒弟？”
    “哦，这个啊，名字只是称呼嘛，叫他师父是因为尊敬他习惯了嘛，他可不喜欢规矩拘束了，以后你要记得哦。”
    “阿雨，听到水声了吗？”阿左兴奋的拉起我的手“你把路记住哦，看，前面是飘雨亭，师父最喜欢的地方了，来。”
    跟着他走到亭子里，这里所有的亭子都是歪歪扭扭一副要倒的模样，我在心里真替他们慌张。“嘿嘿，你别怕嘛，虽然破了点，但是绝对不会坍塌的，师兄还老跳到亭子顶晒月亮呢。”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站在他身旁，放眼望去，这里景色是很漂亮，脚下是水潭小河，细细的瀑布挂在山间，从下面看，是能看到彩虹的。绵远的绿色一望无际，不知道伸到何处，山对面是什么？水会流到什么地方呢？
    “洗澡就在这个水潭，师父好恶趣味的，他喜欢看我们在水潭打打闹闹，说是有一种享受天伦之乐的感觉。”
    阿左撇撇嘴，“我们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