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鱼  第十八章 殊途(三)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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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两个,与其说是爱情故事,更像是场闹剧,故事很简单,女子是江南名妓,艺名烟雨蒙。
    女子名震江南,有着江南女子才有的风韵与才气。
    男子是衍氏的青年才俊,女子暗暗对他留了心,使尽了全身力气,却发现男子恋的是一个寻常商贩子女,便是对面小酒馆的小姑娘。
    小姑娘名叫小蝶,和烟雨蒙的贴身小丫鬟同一个名字。小姑娘大大咧咧,却长得一副好皮囊,大眼小脸,樱桃小嘴,梳着两条大辫子,招呼客人的声音,能穿过一条街。
    输在这样一个小姑娘手上,烟雨蒙怎么咽得下,便是寻常女人用的手段,找人去找那一家子的麻烦,这对江南名妓来说,小菜一碟。
    也像寻常的故事那样,男子却与小姑娘因乱结缘,之后的日子,男子却只去对面的小酒馆了。
    那日男子在一场酒宴上喝醉了酒,女子是作陪的红颜知己,趁着与男子的往日交情,便将不省人事的男子带回了自己的屋子,春宵一度。
    女子是存了心思的,那日后,女子怀了孕。
    衍氏不是寻常人家,不管肚子是谁的种,都不会愿意背负这样的名声。
    那日,女子高昂着头,在众人的艳羡中,踏进了专门来接她的马车。
    对面的酒馆小姑娘也在围观的人群中。
    女子只觉得天特别的蓝,云特别的白。
    女子没有进衍家,更没再见过那个丰神俊逸的男子。
    迎接她的是一个富贵女人,在门口,当下便给了她一个巴掌。
    还留了四个字“囚禁至死”。
    下人当下跪地领命,唤的是“夫人”。
    女子抬起头,看到院子的牌匾上写着“沧浪苑”三个字。
    只是她住的,也不是这个院子。
    而是角门后面的一个小院。
    从此以后,她的天空,就是抬头的这四四方方。
    不是没有想过爬墙逃走,只是接下来的惩罚更是身不如死。
    直到管家告诉她,如果再逃,那么只能因为小产,导致一尸两命了。
    管家让她好好想想,是现在都死了,还是至少活一个。
    而活着的那个,最差,还能姓衍。
    女子明白的彻底,日后便好好呆着,怀孕的日子,衍家并不亏待她,好吃好喝,让她得以安全生产。
    生下孩子的那一天,女子明白,世间万般无奈,唯有这一次,总得了结果。
    她抱着孩子,请求管家,让她带着孩子走,天涯海角,总不会再与衍氏有任何瓜葛。
    管家摇头,告诉她,为何醒悟的这般晚。
    第二天,她便再也没见过孩子。小院的大门从那一天起,再也没有开启。
    整整十二年,她才见到他,她知道他叫衍莫,意在莫须有,这两个字刻进了她的骨血,在无数的白日黑夜,她就靠着默念这两个字才不至于自尽以求解脱。
    第一眼见到他,两人都有一些惶恐。虽然隔着门,他们聊过无数次,只有这一次,可以面对着他,看看他。
    女子又哭又笑,却不敢走近他。
    他慢慢走近了她,为她撂了头发,眼神里竟然是那样凛冽。凛冽地让她心惊。他十二,隔着门,她以为,他还是那般天真无邪。
    想了一晚上的话,终只化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他只笑了笑,没说一个字。
    走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笑了,她觉得此生或者又是值得了,她朝他点点头。
    他终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笑,眼泪从眼角不停划落。
    不多时,管家拿了白绫过来。
    她轻轻抚着三尺白绫,仿佛第一次从产婆手中看到他,这样鲜活无知,那时候她才知道,他才是她的一切,她的天。只是,永远永远不再有机会。
    她不再犹豫,管家为她搬来了凳子,她站在凳子上,与管家说道:“请帮我带个话,安好。”
    管家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只说:“你放心去吧。”
    在坐上马车的一刹那,管家从苑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宣道:“东仆院,没。”
    他没有任何迟疑的上了车,仿佛管家在说的是“保重”。
    只是泛白的指甲,和手掌渗出的血丝,懂得他此刻是如何的翻江倒海。
    到达洛阳的时候,迎接他的还是小穆。
    他在那里,便是跟着小穆,住在他的书房隔壁,那本是通到书房的西门的通间,将西门关死之后,便做了他的卧房。
    三天后,他得知,小穆是现宗主的第六个孙子,,人人唤“六公子”琴棋书画,文韬武略皆通。
    只是因早产,先天体质极差,虽延请名师,但也只能强身健体。
    他是从小穆口中知道,衍氏的孩童有一些是要“见命”的,那天,他在书房练字,小穆教习,他忍不住问了,小穆告诉他,因先天不足,自己是没有资格“见命”的。
    他在那时,居然松了一口气。
    衍氏的武功教习,居然是当代的青风山一方道长的大徒,叫陆秦山,江湖中鼎鼎大名,使得一手好剑,送于他“剑仙”别号,听小穆讲,衍氏对此人有大恩,此人侠义,为报恩愿留在衍氏做的教习。
    他是没有资格被教习的,他跟着小穆去习剑,只站在场边看着。也从未有人注意到,小穆身边有这样一个人。
    那日小穆伤寒,一晚上院子里人进人出,只听下人说怕是要不行。
    他趁人不注意,偷偷跑进去看,小穆脸色发青,人事不知。
    他轻轻唤他,终见他微微醒来,嘴唇喃喃。
    他附耳靠近,终听得“我怕不行,你要自强。”
    那一刻,他握着他的手,使劲握着。没有说一句话。
    第二天,他跑去练武场,跪在陆秦山脚下,求他。
    陆秦山没有为难他,只是好奇他是哪里蹦出来,他便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听完后,只见陆秦山摇头说道:“原来你就是衍莫,别的衍家弟子我是可以教习,就只你是不行。”
    他不明白,求他,每日求。
    直到那日晚间,他被一个黑衣人捂住嘴巴拎到了郊外林子里,才知道真相。
    “你不必叫我师傅,我教你一则是你诚心,二则你实在是练武的好材,虽然现下是晚了点,但看你的眼神,我是不用担心。只有一点,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教的你。我也不会教你本门功夫,只能教你些偏门所得,你要谨记,在不能自保前,切莫轻易露出你会功夫一事,万一暴露,我不会救你。”陆秦山说完,当下就开始教他运气之法。
    日后他加倍苦学,日益精进,连陆秦山都连连赞叹。
    只是有一个问题,他始终不明白。
    来到衍氏这么久,就算父亲并不愿意见他,为何连一点他的讯息都不得而知。
    那日晚间,他脱口问了这个问题。
    陆秦山看看他,只说道:“当年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你父亲是宗主的小儿子,宗主的七个儿子中,一个在“见命”时便没了,剩下的,就只有你父亲,你父亲有多大机会我不知道,只是连这样的事情都没办法处理好,那么肯定是不会再有机会得到那个位置,更何况,他的嫡妻乃是当时的吏部尚书史家嫡女。后便再也没有在衍氏听到你父亲的消息。”
    至此他不再问任何关于父亲的问题。
    过了两年,陆秦山要走,交给了他一个布袋,里面有一本小书,并告诉他,里面有一个故事,只是故事并不完整,等到故事完整的那一日,里面就会有一个玄机。
    他将此书赠与他,告诉他,他以后的目标,就是找到玄机。
    他拿着书,点点头。
    只是在陆秦山转身时,没有见到抱着书袋的他,眼神凛冽。
    他的志向,从来就不是什么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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