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的时节，和煦的春风顺着蜿蜒的山脉轻轻吹来，拂过人的面庞，也拂过人的心头。
    “嗨。”郁子山笑着喊道。
    她站在山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恍惚之中听到有人喊自己，便回头，正好对上他温和的目光，像这暖人的天气，给人一暖。
    “记得去年冬天，你还不和我主动说话呢。”她故意的说道，随即一笑。
    他也尴尬的挠了挠头，一笑不知该如何说话。
    “子山兄，伤口好的还可以么？”她不再玩笑。
    “嗯，感觉不错。”他又是一笑。
    这个喜爱微笑的男子，有些腼腆。话永远是那么两句，但是却能温暖了别人。
    “上山来。”她伸出手示意。
    “好。”他说着，已经爬了上来。
    “子山兄，你的笑容是好多人都不及的，活了这么多年，早已看过许多的笑容，假笑，奸笑，嘲笑，还有得意的笑，不怀好意的笑，只是，这么多人中，没有人的笑容可以和你一样，让人看了，感觉那么踏实，那么真实。”她闭着眼，望着天空，脑海中出现的却不是郁子山的笑容。
    他看向她，不染纤尘的模样，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和这个救了自己命的女子，会有些渊源，但是他却不能说。“所有的笑，都发自于内心，只不过当呈现在脸庞上时，多了层意思罢了。我看到的不止是这些，还有战场上无奈的笑，苦笑，酸痛的笑，还有凄惨的笑。”
    她懂，虽然她没有亲上过战场。
    但是，战场上的血腥味，此时此刻好像夹杂在这春风里，隐约闻得到。
    “所以，你不忍心了是么？”她问。
    他低头，道：“我给你讲一个亲眼所见的故事吧，那个地方叫延州，与藩国只隔着一条小河的距离，只是因为那个藩国日渐强大，便不把我大盛安朝放在眼里，每每侵扰边境的百姓，使得无辜的老百姓深受其害，于是我朝便派兵驱赶，战争就这样爆发了。藩国的将领是一个长有络腮胡子的高壮男人，挥起长刀，犹如手捻羽毛般，当时藩国将领的长子跟随他打仗，谁知他那六岁的长子被我军发现，那些将军不知使了什么招数，便轻而易举的将那个六岁的孩子俘虏过来，吊在城墙的最高处，浑身是血，给藩国将领看，而后，那个络腮大胡子男人，不管一切，还是带领浩浩荡荡的大军冲杀过来，这下，他，永远也见不到他的爱子，据说，这个孩子的娘亲在生下他没多久之后便去世，是藩国将领一手将他带大，所以，你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了么？”他红了眼圈，手握成一个拳头。
    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滚滚而出，她摇了摇头。
    “六岁，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便成了战争的牺牲品，那藩国的将领见到这一幕，只一个手势便使他身后的千军万马停住，那一个片刻对于我来说，仿佛经历了千百万年一样漫长，藩国将领立于马上，无所顾忌的哈哈大笑起来，只是我却能听到笑声中的哭声，是无声无息，却又痛到骨髓里，那笑是我至今见过最凄惨也是最悲愤的笑，我忘不了那个场景，而后藩国的将领便如发怒的老虎，带着他身后的军马冲进了城墙，又有许多的士兵惨死于无情的刀剑之下，也许有孩子，也许有。。。”他顿住，眼神里是无法诉说的痛楚。
    “那一刻，我真的好想放下手中的长剑，乖乖的回家去做一个孝顺父母的儿子，也就是在走神的时候，我的胸膛被人刺了一刀，一下子，没了知觉，但是倒下去的那一刻眼前浮现的是爹娘的笑容。”他一笑，又低头道：“我想，不能就这样死掉，因为他们还盼望着我回去，盼望着，所以，后来，我被人带到了这里，确切的说被一个逃兵，他想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便是替罪羊，我想如果他能带我逃离这个充满血腥的地方，即便是一万个意外，我也要一试。”他说完了，以笑收场。
    可是，她的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落，不是小女儿家心态，一听说这样的悲壮的事情，便落泪。她只是，想到那样的场景，为那个六岁的孩子，尚在春暖花开不知愁的年纪，却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如果，有机会，我便再也不要去战场了，我是名逃兵，没有资格。”他说的声音很小，但是她全听得见。
    因为，感受，一切便在心中。
    “子山，有些事，时间会告诉你一切，当初的这些为什么要发生，我们只是红尘中的凡人，没有点纸为金这样把一切都变好的能力，但是，我们会做到珍惜每一天，这就足够，把伤养好，剩下的交给时间，如何？”她不再哭泣，但是手却微微的颤抖。
    从这一刻，他知道这个安静的女子，会像春风一样，温暖人心，所以，他微笑。
    他想：“那天，为自己哭泣的女子也是她吧。”
    生平以来，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