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春风送战入蜀中 第二回 秉烛夜话幸平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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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啓遇刺,毫无疑问会成为京都最骇人听闻的消息,大周持平日久,京都更是京禁森严,连寻常地杀人案子也极少见,更何况是当街行刺皇子。萧啓也不敢轻慢,回府换了车架,急忙进宫去请了平安。萧啓的母亲是文贵妃,自从皇后身体欠佳便是她在协理六宫,当真是宠冠后宫。文若雨是国公府出来的,诗书礼仪在平辈中当属佼佼,虽说是才女,但是却对后宫收放有度,皇帝最喜欢的就是她的温婉高贵,聪慧贤淑。文若雨目光长远,心思缜密,文国公曾言,倘若是个男儿,功勋必定在他之上。
温婉贵气的文若雨歪在贵妃榻上,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家儿子的安危。不是不担心,而是生在皇家这种事情早晚都要来的。正在思忖着事情,便听到了脚步声,她自然知晓来人是谁。
“都这会子了,怎么才过来?”文贵妃睁开眼,果然看到了萧啓。
萧啓咧着嘴一笑:“在父皇那边多耽搁了一些时辰。”说完庆王爷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文贵妃道:“今儿是怎么回事,你可要仔细说来。”
萧啓将遇刺的事一一道来,文贵妃闭目颔首,心中对这件事情早就有了计较,有这样一个人在萧啓身边,自然也放心些。
“这件事情和宫里头脱不了干系。”
萧啓想了想,心里有些疑惑,但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也不必遮掩,只道:“据说这些刺客查出来都是南边过来的,怎么和宫里头扯上了联系?我经了历练日后肯定是要到江北大营的,而且父皇也有这个意思,他们现在除了我,日后战时也可少了一份阻力。”
“傲慢!”文贵妃道,“你打了多少仗,见了多少世面,值得他们用八品的刺客来对付你?除非你是天神下凡,或许还能让他们忌惮一些。”说着,文若雨话锋又转,继续道:“你若去了南边,日后说不定你父皇是要把兵部给你的,自然是借着这个当口,先把你这还没拦上路的拦路石踢开……”
文贵妃接过萧啓递过来的参茶,抿了一口:“老百姓曾言:不到京都不知官小,不到金陵不知钱少。京都里这么多大员伸个指头也能碾死的烟花,居然在京都这地界儿上放下少了十万两白银不卖身的重话,若是无大人物给他撑腰,他敢吗?这是一个局,烟花、你府上那名车夫、甚至是萧景瑞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若是如此,大理寺那边也定然查不出什么来,南燕怕是要背定了这口黑锅。”
“这是必然的,做这种事情哪里能留下尾巴”,说到这里,文贵妃突然转醒:“你父皇怕是要对南边用兵了。”
文贵妃面色虽然不改,却不得不佩服设局之人心计如此深,竟然能做出这个一石二鸟的局来。
萧啓蹙着眉头道“难道在今年?岂不是太快了?”
文贵妃没有直接答话,一是还不确定皇帝心中的思量,二来随口说了传到旁人耳朵里少不得要落得矫旨的话柄,只是道:“你还是太嫩了,东西想得太浅,趁着年轻多去外头走走看看,你父皇肯定是要对南边用兵的,南边是什么样,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得了文贵妃的“赦令”萧啓自然高兴,笑道:“早就想出去看看,就怕母亲不同意。”
见到萧啓不胜欢喜的样子,文贵妃心叹终究还是个孩子。
“这世间有两处地方永不得清明,一处是枇杷巷,一处便是这皇宫”,她看着自家的儿子道,“你,可有几分明白?”
见母亲又收敛了神色,萧啓也正色道:“儿子心里是明白的。”
“我只盼你一生平安喜乐,所以让你去北边,离了这个泥沼,哪知竟还是躲不过”,文贵妃盯着萧啓的眼睛,“你的母族人丁本就不兴旺,你的舅舅受了重伤,这几年来身子总是不好。而今为了平衡朝内局势,你舅舅的权被削了又削,所以你必须明白自己现下的位子。我之所以还能稳着皇贵妃的位子还是你父王念着文家的好,等哪日这份情谊淡了,我的恩宠也就走到头了,倒时候便是想帮衬你便也难了。”
萧啓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
文贵妃抬起眼,眼神穿过紧闭的门扉不知飘向了哪里,但是她的思路依旧清晰:“只是,看今天的情形,即便能向皇上求个恩典,你放手远走,皇上千秋之后他们恐怕也不会放过你。”
“倘若如此,与其束手待人宰割,倒不如奋起一搏。”萧啓道。
“如何搏?”文贵妃问,“奋不顾身跳入他们搅浑的漩涡?卯足了劲去夺兵权?还是卯足了劲掌控户部?”
萧啓垂首,自己的这点子想法连母亲都瞒不过,哪里能瞒得过当今的皇上。
文贵妃摇头,“我问你,你们几个,朝堂之中谁的口碑最好?”
萧啓略微思索就回答:“口碑最好的当属四哥,记得去年冬天父皇问几位大臣哪个儿子瞧着最勤恳,众臣都说是四哥,为此父皇还当着朝臣的面赏了他一只玉如意。”
“这就是了,你父皇虽然算是个明主,且现下他正是千秋鼎盛,儿子博人望博到这个份上,他面上虽不会有什么表示,心里恐怕不会舒坦。现下你只用记着,只有你父皇给你的你才能拿,其余旁的东西,最好不要动心思。”
萧啓郑重地点点头,文贵妃却又叹了口气:“等你明白什么是不争而争的时候,我也就放心些了。”
萧啓见文贵妃面有愁云,便宽慰道:“母亲什么时候也开始患得患失起来了,说了这么多闲话,左右儿子都不会有什么大事,毕竟父皇还在,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文贵妃点了点头,看了萧啓半晌才嘱咐:“好好对那孩子,他是难得的良才,有他在你身边,你的安危倒是有些把握了。”
萧啓纳罕道:“母亲都没见过他,怎么说得这么肯定。”
文贵妃懒得同他拌嘴,只道:“时辰也不早了,早些出宫歇息吧。”
宫女碧云在前头掌着宫灯,萧啓跟在小丫头后面,思忖着文贵妃的一席话,自己果然是谋划得不够深,想的不够细。身在天家,哪里能避得开争权夺位的大漩涡?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下场好的也不过是幽禁终身,凄惨度日。萧啓抬头看着巍峨的宫墙,尽量将那些沉重的心思抛在脑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