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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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最终百般推脱不下答应了那大叔的邀请,说一定要请我和昆仑去他家一坐以示答谢,恰巧我和昆仑也并无以后的打算,象征性客气两句后便请了他带路。
从他话里得知他们张家祖上出了个画师,但因圣眷过重遭人暗算,就留了一副红衣的仙人图在家族流传,后世行商在京城老老实实的做个乡绅,生活也宽裕富足。
七拐八拐后串进了一条看似隐蔽,但进去后繁华程度无法想象的街口。
一座花楼孑然而立,不论是建筑设计抑或装饰都给人清傲冷艳的感觉,并不乏富家公子哥鱼贯而入,生意好的更是可见一斑。
吸引我的却是花楼三层那神定气闲气质清冷的公子哥,一身青衫在淡紫色的帘子后若隐若现,一个绝美形容绝对不过分。
“沈公子?”听见那张姓大叔喊我,“公子有所不知,这虽是青楼,里面的却都是男色……实在不敢恭维。”
我爽朗笑笑:“您也莫要误会,沈某只是觉得这楼的外表甚好,对男色并无喜好。”
这才见他放松一口气,心里暗自笑道:现在这大叔竟如此封建?这着实不好……
垂眸浅笑之时却忽然觉得有一双目光令人无法忽视,抬头竟是那花楼上青衫的公子哥,抿了刀削似的薄唇,似笑非笑的冷冷看着我。
那时我只需侧一下头便能看见,身旁的昆仑本来温润的眼中流转出了刻骨铭心的悲伤。
而那悲伤中晕染的,还有百年的寂寞和深刻的悔恨。
*
到了张府,聊了几句后,张大叔便一个劲的引荐他的儿子,说:“犬子见识短浅,若能跟着见多识广的沈公子学习,那是我家的荣幸啊。”
我瞥一眼昆仑勉强淡定的脸,稳妥的说:“不妨让我见见贵公子?”
张大叔连声说好,传了下人去叫。
不一会下人脸色难看的回来低语了几句,张大叔拱了拱手示意我们他亲自去找,我们便都点点头目送他出门。
“沈绝你还说不是你的情债,这儿子都出来了。”昆仑掀着茶杯盖浅笑调侃我,我也只好笑着调侃回去。
“其实是昆仑你嫉妒这大叔完全没注意到你吧……”
待再回头看他时满脸温润的笑容已经完完全全的扭曲了,吓的倒茶的家丁硬生生的把茶倒洒了一桌子。
我们两个僵持了没一会张大叔黑着一张脸回来了,勉强笑着说:“犬子顽皮,一时寻不到,待他回来老夫一定好好教训他。那么,就先带公子去看祖上的画?”说罢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孩子嘛,活泼一点好。”昆仑淡淡说了一句,跟上了张大叔。
我也暗暗思忖,这大叔封建过头了啊……出去玩都管的这样严,啧啧啧,这家孩子八成不是书呆子就是书呆子啊~
*
穿过张府一路蜿蜒的庭院,我们跟着张大叔进了一所看上去年代久远的屋子。
吱呀一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竟是措手不及。
少年及肩的中发碎碎挂在耳边,侧脸清秀,翦水双瞳只是痴痴看着墙上的旧画,出神到竟不闻来者声音。
是如画的眉眼如诗的深情,我顺着那沉溺的目光看向墙上的画,竟是红衣苍发瀚海阑干百丈冰的惊艳邪魅。
甚至每一个细节都称得上完美,绝对远远超越了我的容貌,或者我为之不及的是画中男子那举手投足的悲伤和眉宇间隐隐寂寞。少了那一份灵韵。
而红衣也为之熠熠生辉的对方才是真正的仙风道骨。
*
这是三百年前的自己。怀中拥着并无印象的赭石色木盒子,跃然纸上的断肠悲伤。
我忘了什么?
菱形格窗旧旧的积了厚厚的尘,冷光逆流弥漫满屋凄清,我意识恍惚的看向身旁少年,隐隐约约却只看见那对秀气的眉聚成忧愁的结。
我伸手去触但陷入一片虚无失去了意识。
*
“沈绝!”顾习怒气冲冲的喊着沈绝的名字,清脆的声音硬生生的将檐上昆仑山主最爱的风铃比了下去,“小爷我的酒是不是又被你偷喝了!!!”
“啊呀顾爷你可是冤枉我了啊~沈某我是那种偷鸡摸狗之人么?”沈绝匆忙用手中一寸红线束起了黑如夜色的发,斜睨着的眸略沾着床气,来不及穿好的红衣凌乱之外尽带邪魅艳丽,顾习看他一眼忍不住侧过了头去。
“你不能穿好衣服再出来啊?”听见顾习微微不悦的声音他竟有些欣喜,知道他会躲还偏眯着眼凑到他跟前调戏倒:“沈某倒不知有甚不妥,都是大男人有什么?”
“你……”从侧面也能看见顾习的脸庞早染上一层胭脂红,声音更是越发急促。
“你这种不讲理术之徒!”
说罢顾习就要甩开沈绝的身影,沈绝却阴差阳错一把把顾习拦在了怀里,身上红衣也掉了一大半。
索性破罐破摔的顾习也懒得了挣扎,被他胳膊圈着感受着脖颈处断断续续暧昧气息,只是眉峰一聚不再说话。
沈绝突然褪去戏谑的笑容,伸手揉开了对方的眉头浅笑温柔:
“皱眉会变老太太啊~”
*
当我睁开眼时昆仑在我床边焦头烂额的转圈,看见我醒他连忙过来问我如何。
于是映入眼帘的就是纵然温和却也看烂了的那张脸,皱着眉好似很关心的样子。
我挑眉示意他没事,“喂昆仑~你这样皱眉,小心变成老太太啊。”
“哐!”
我循声看去,是个长得清秀眼熟的少年不小心打了一副茶具,那带着诧异水光潋滟的眸子啊真是让人不忍心责怪。看他可怜模样……啊这不是那个看画看到痴的张府少爷么。
我便想起了事情的经过,反应过来这孩子是亲自来为我送茶水的,可我初次见面估计就吓得他不轻,总之还是哄哄吧。
我随意作了一个我觉得十分温柔的笑容,冲着他勾了勾手:“过来。”
于是那少年战战兢兢的迈着碎步走过来,我端庄的整理了一下白发和衣衫柔和的拍拍他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落锁。”
“啊……是个好名字。”我揉着他柔软的发丝淡淡微笑,却看见他从诧异的神情又变成默默的皱眉,便似曾相识的揉开他的眉,道:“小孩子皱眉以后会娶不到媳妇哦~”
然后他倏地抬眸看我,瞳孔里缱绻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哀怨和惊异。我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看向昆仑,才发现他早已哑口无言。
然后口中嘟囔着:“沈绝沈绝,我早该发现你不对,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我正要问他什么来了之时他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出了房间,我欲要追上去问个究竟,却让怀里孩子扯住衣袖。
当我要向他解释时他却乍然让我惊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那清澈似水的稚嫩声线搀着凄清哀怨,水唇张合竟喊了我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