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随即抬眸说道——
    “这似乎有些贵重了。”
    莫韵痞痞地笑了，“不应该只是贵重吧，小爷若是能修炼的话，还轮得到给别人么？不过我就是这个性子，你就当它是离别的礼物好了，这一遭认识你也不算太差，小爷我就豁达一回了。”
    楚茗曦听了他的话，一愣神。
    “不过——”趁她愣着的时候，猝然地轻挑起她的下颌，邪气地凑前笑道，“不知道小爷这是送你麻烦，还是福呢～”
    她总算清醒过来，失笑着手就要往那只手打去，谁知莫韵早一步滑了开来，抛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小爷不用你送了，现在就要走，以后再来找你。”
    说着楚茗曦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莫小贼功力远比她所想的要强！
    她的心思乱如麻，站在空寂雅致的苑子里，微启双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骗子。”
    不光是贼，还是骗子，从头到尾都在骗人，她就说，琉璃塔下了什么禁忌，连小七都感觉不到，结果她自己还蒙在鼓里，莫韵这个人根本就是虚构的，一个贼，怎么可能会带着这么稀奇宝物，还真是偷来的？那么贼这个一本万利的职业肯定所有人都抢着去做！
    就算一开始发生的是个意外，不过……
    后来好像变正轨了？
    眼皮跳了跳，茗看着手中的卷轴，凝思。
    一开始她是怀疑过他的，那次琉璃塔事件之后，暗影曾经跟她说过，莫韵身上有许多深深浅浅的伤痕，目测是被强大的灵器弄伤的，一个贼而已，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么多不属于凡世的人物？
    就算是个贼，那也是个不普通的贼。
    楚茗曦暗自咬牙地想。
    清了清思绪，她将冰鸢唤醒，问他炼魂诀能不能起上作用？
    结果他闷闷地传来一句，不能。
    她苦恼地将炼魂诀往孤鹜里面一塞，进了里面才惊讶的发现，那一片灰蒙蒙的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一些，露出来的，是一个直径一百米左右的圆形空地。
    露出的地方美若仙境，软软的土地有几棵果树，枝干修长优美，地上横着一条涧溪流水，清澈微蓝，细致自然的石头有规律地散落着，背景一大片竹海雾霭，似乎还能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箜篌乐声，叮叮咚咚如流水，有个花圃里种着冰雪之花，花蕊细致，花瓣柔美，天上竟有一道浅浅的虹色，白云蓝天，仿佛有空气在这里流动。
    楚茗曦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孤鹜之境一点也不空旷，只是被雾掩得遮实，连灵识都查探不到什么。
    眼神一移，发现这里竟有一张寒玉砌成的精致大床，玉钩水帐，甚是冰清。
    天哪，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事情。
    她正愣着，脑中灵光一闪——
    该不会是那魔气的缘故吧！
    依此情况，除了这个可能别做他想了，只是没想到这琉璃环如此之怪……
    暗自思忖着，她看到了南方有一个空地，上面摆放着寻花扇、水镜两件物品。
    还会自动打理这些东西啊……
    赞叹了一声，她用灵识将炼魂诀丢入那里，在孤鹜里面看了好一会儿，才脱离灵境之内。
    再细细端详琉璃环看，只见一抹若有若无细丝般的赤色游绕在环上，那色彩极难发现，但只要细心看久些，便会发现这抹灵动的赤色。
    这时，一个通报的声音传来——
    “五公主驾到。”
    哦？还真来了呢？
    她微微一愣，才挑眉，她可是记得她没把那纸鸢带过来，这五公主难不成真听花汀的话被带过来了吧？
    未待她想完，一阵脚步声便由远而近。
    转过身，便看到一个鸢尾纱紫兰水袖百褶曳地裙，外披一张薄披衣，白金丝长靴的十八岁清秀女子优雅地踏着步伐走来。
    在她面前的确只能算是清秀，但五官特别深刻，仿佛刀削般利落一气呵成，五官组合起来有些柔硬掺和在一起的感觉，那张精雕玉琢的脸上面无表情，不知为何楚茗曦的心有些动，这张脸在她眼中很完美，两世，她的五官都不是那种型的，或淡或软，实在是令她失望透顶。
    “五公主来月枫园有何事？”
    茗看着她站定于她一米外，面上温雅隐隐带疏离。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五公主，应该是叫做……
    楚伊然。
    “纸鸢一事而来。”
    声音不算太细，只能说是略好听，有种锐利的感觉。
    “哦？不是还回去了吗？”
    茗挑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那这是什么？”楚伊然一皱眉，将宫女手中的被踩上一脚的纸鸢扯过来，茗有种下一刻她就会把这扔到自己脸上的错觉。
    “嗯？”茗看着纸鸢上面显眼的鞋印，抽了抽嘴角，扫过追过来的花汀，“谁弄的？”
    花汀的脸色也不好，阴沉地看了眼躲在她背后的一个宫人，“还不认罪？”
    ‘扑通’一声，那名宫人跪下，慌乱地直磕头，“是奴婢的错，奴婢有眼无珠，误踩了五公主殿下的风筝，求两位殿下饶命！”
    “……”
    楚伊然紧抿着唇，眸中的光芒更加危险，“你打算如何给我解释？”
    茗还在细细寻思，她好像记得，这个五公主在那次的夜宴中不太引人注目，但她犹记得楚伊然只是在茶案几上执盏饮酒，一杯一杯的，没有丝毫醉意，长发如瀑，白玉簪挽起，倒也清丽独特。
    这一问她回过神，有些头痛，“不好意思，是我的人疏忽，不知五公主打算如何，本殿自会给个交代。”
    “拉下去杖打五十大板。”
    楚伊然冷冷地盯着那个跪着的宫女，很自然地说道。
    “会打残的。”
    她也很自然地接上了她的话语，一看就知道这宫人身体并不强，这么一打，也是在打她们曦和宫的面子。
    见对方只是抿唇冷漠地盯着她，楚茗曦无奈，怎么这个女人总是缠着不放呢，总得顾及着自己身份吧？“本殿代表她向你道歉，纸鸢既已成这样，也说不了什么，待会本殿会让人送一只一模一样毫无瑕疵的纸鸢来，不知五公主可否息怒，将刑罚减至三十？”
    “你以为这么就解决了？”
    楚伊然奇怪地看着她，冷笑了一声，“既然见到我的风筝落了，为何故意不闻不问，任它被践踏？”
    “这可就冤枉了，本殿一时有急事也在所难免，巧合之下才发生那种事，既只是意外，五公主何必如此追究不放？”她挑着眉问道。
    明白这人是暗指她小题大做，楚伊然丝毫不气地冷睨着她，“本公主的纸鸢，就算再不起眼，它也比某些身份底下的人尊贵，别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情，我的东西，就算是无意冒犯，也是在冒犯本公主本人！——少废话，本公主今天就打定了，你要包庇？”
    “谁说我这是包庇，只是我觉得五公主这处理方法太过草率了。”暗叹这个占有欲超强又霸道地五公主，生生把‘野蛮’二字转换为‘草率’。
    “总之我的风筝落到你这儿为何不把它送过来？”她很有魄力地说道。
    “五公主这不是来了？”
    “你好大的胆子！”五公主哼了一声，眯起了眼，“来人，打！”
    立刻有人上来拽过那名宫人，正欲拉走。
    楚茗曦刚想阻止，就听楚伊然又一声，“三十杖。”
    到了嘴边的话消失，不由看向楚伊然，却只见她微皱着眉，冷漠的样子。
    有些想笑，触及那目光又敛下这个念头，“五公主留情了。”
    不温不凉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又似不屑地收回：“这只鸢本已断了线，如今又成这样，本公主不要了。”
    纸鸢化作齑粉落入土地，平白无故让人心惊。
    笑了笑，她对她颔首，便回身领着花汀离去。
    不知为何此时又想起灵来，如果是千羽家族的人，起码能过得好点吧……
    依旧长亭，枝桠初绽，秋高气爽。
    细细听来，竟有袅袅琴声幽幽传来。
    那琴声如同天籁空灵，铜币打在碎玉盘上的让人舒畅，叮叮咚咚似流水般清雅，又似浅海中传说的鲛人所吟唱的乐曲。
    凑近一看，那人只是在信手拨弦，算不得多认真，但那双手精致极美，如切如磋。
    ——————题外话——————
    这五公主伊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