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缘起 第八章 亘古不变的婆媳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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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抱着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出来的容二公子,本来光鲜亮丽的丝绸衣服被敖燕的血染得可怖,路人无一不对着他指指点点,可他却丝毫不以为然,反而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大街上熙熙攘攘,跑出来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其中不免有不明真相的百姓,窃窃私语地问一些有的没的。
“那个,那个不是酒楼老板嘛?”
“哎……好像是啊。”
“怎么会伤成那副模样的?”
“别问了……没看见抱着他的人是那个荣王府的二公子嘛。”
“哎……”
容二公子是一点儿都不介意这些,只是自顾自地抱着敖燕往王府的方向走去,他时不时地低头看看敖燕,不知怎么的心情特别的好,即使怀里的人满身都是血,新生出来的皮肤不断地消融,然后再长出新的来。
容二公子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笑了。他十分满足地笑了起来,也许是为了自己终于抢过了荣齐而高兴。
没错,他讨厌荣齐,甚至说是恨也不为过。只是因为自己与他并不是一个母亲生下的,他恨他,因为自己永远也比不过他。容二公子的名字是叫做荣烈的,这个名字是他的母亲,也就是现在的荣王妃起的。她希望他能像烈火一般,耀眼,夺目。可惜,不管再怎么夺目,他始终是比不过荣齐。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怀里抱着荣齐所青睐的人,这足够了。
“呃……”敖燕清醒了一些,习惯性地怔了怔身子。
“你醒了。”荣烈停下脚步,看着敖燕慢慢睁开的双眼,“感觉怎么样?真抱歉刚刚下手狠了一些。”
“不太好……好难受……额?”敖燕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下意识地回答了几句,“你!!……”
“我?怎么了?”荣烈勾了勾嘴角,“小妖怪,你伤的有些重,乖乖的,本公子带你回家。”
“回家……你等等!”敖燕突然睁大了双眼,抬起脑袋瞪着正抱着自己的荣烈,“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荣烈怔了怔,看着他浅金色的眸子说道:“你……你的眼睛。”
“告诉我!你把他们怎么样了?!”敖燕颤抖着右手揪住荣烈的衣领,“哇”地一口血喷在了荣烈的胸口上。
敖燕的身体因为体内的剧痛而抽搐着,但他丝毫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道,反而抓得更紧了些。原本墨色的眼睛已经慢慢变成浅金色,这是要显出真身的预兆。过不了多久,全身的皮肤就会蜕变成月白色的鳞片,头上……也会长出角来。
敖燕是一条龙,一条月白色的龙。
不过荣烈显然不知道这些,谁会想到自己抱着一条龙往家里走呢……能想到他是妖怪就已经十分不错了。
“他们……那个丫头和小子?”荣烈难得的耐着性子轻轻拨弄着正抓着自己衣领子的手,抚摸着上面已经显露出来的小小的鳞片,“本公子不是那种卑鄙的人,你放心吧。”
荣烈加快了脚步向王府走去,一边走一边缓缓地说道:“他们估计还不知道你被带走的事儿呢,”伸手摸了摸敖燕的脑袋,“你想让他们来救你么?”
“……”
“呵……疼昏过去了啊……”
荣烈理了理怀中人墨色的头发,不出意料地发现了一些白色的发丝,虽说是继母所生,不过荣烈依然成功继承了他们荣家的良好品德——间歇性脱线。所以面对眼前明显不正常长出来的白发,他竟十分认真地想到,‘原来这么漂亮的小妖精竟然有少白头啊!这可不好啊……’却没有一丝丝的怀疑——妖精的头发都是五颜六色的这个事实。
于是,为了尽快治好敖燕少白头问题的荣烈加快脚步往王府走去——很明显他忘记了抓敖燕的最初目的。
说实话,荣王府离酒楼的距离还是挺远的。天知道那荣齐有怎样的毅力能饿着肚子转悠上两三里的路,反正当荣烈慢悠悠地踱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二公子!二公子回来了!”门卫惊喜地看到走近的荣烈,那惊喜的表情一直维持到他看到荣烈怀里的人。
“这……这人……”门卫的脸色慢慢变青,发白。因为荣烈怀里抱着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可能是撑到了极限,敖燕已经昏死了过去,虽然皮肤崩坏的速度慢了很多,不过新长出来的竟都是亮晶晶,泛着月白色光芒的鳞片。一头原本乌黑的长发也变得雪白。不过最让人害怕的,是从额头长出来的一对雪白的长角。
“呵……这不是人。”荣烈抚了抚敖燕漂亮的龙角,“这小妖精,便是勾引我王兄的罪魁祸首。”他倒是一点都不介意暴露敖燕的身份,他想‘反正迟早是我的人,何必躲躲藏藏地不让人知道呢。’
“妖精!二公子怎么把妖精带回来?!!听说妖精都是要吃人的啊!”
“吃不吃人的,本公子说了才算。”
不再跟那被吓惨的门卫废话,径直走入了王府。
“哎……虽然很想现在把你带回本公子的院子里,不过作为将来我荣王府的人,得先去和母妃打个招呼才好啊……”
“谁……是你……王府的人……”敖燕刚刚醒来就听见脑袋上面那么贱的一句话,气得差点吐血,奈何现在实在是伤得太重,要不然早揪着荣烈的衣领子给他一拳了。
“你啊。”荣烈对于他的醒来一点都不意外,“勾引我王兄,难道不是企图成为我荣王府的人?”
“谁……勾引……”
“还死不承认,虽然现在跟你的预想有些差距,不过成为我的人和成为他的人也没差。”荣烈调笑道,虽然这不是他真正心里所想,不过也差不多了,“所以呢,你得先去跟我见见咱们的母妃,给她请安才成啊。”
“你……无耻!”敖燕从刚刚醒来开始就在腹内养龙珠之处默默集中酝酿自己所剩无几的真气,只得在嘴上蛮横起来。
荣烈不是忍受不了别人的恶言相向,毕竟他自认为自己的度量还是蛮大的,只不过觉得欺负这怀中人貌似挺有趣的样子,就故意冷下了脸来。
“你这小嘴还真是不干净……”荣烈眯起眼睛,现在他们正处于那条幽静的小路上,就算亲个嘴的应该也没人发现,想着,他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
“我干不干净用得着你管么?!”敖燕恢复了一点力气,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把你的龌龊心思给老子收回去,要不然等我恢复好了,你就等着后悔吧!”
听了这一通话,荣烈突然觉得敖燕脑袋上的两只角有些过尖……
“哥……”
被打断妄想的荣烈闻声之后叹了口气,不用说,一定是自己那潇潇妹子,除了她以外,这王府里不会再有人的声音像她一样乖巧软糯了。
“妹子啊,哥跟你商量个事儿哈……”荣烈没有抬头,自顾自说道,“咱下回能不能别那么吓人,要不是你哥我胆子大早被你吓死了。”
“……这,哥……”
“哎呀,别这个那个的,你今天怎么那么……”荣烈没有听到臆想之中的娇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除了那软糯妹子以外,还有一个雍容华贵,却满脸怒容的妇人。
“……母妃。”荣烈有些不知所措,他丝毫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荣王妃。
“哼!”只见妇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烈儿,这么晚回来啊。”
“母妃……我……”
“别以为你想什么母妃我不知道,你可是我亲儿子。”荣王妃拽着荣潇潇走近了几步,仔细端详着正窝在荣烈怀里的敖燕,“这就是勾引荣齐的……东西么。”本来要说人,结果看到敖燕额上一对晶亮的角后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是……”荣烈低下头,他实在是无法直视自己母妃此时的目光,那么尖锐,那么刻薄。
“呵……我说呢,原来是个不人不鬼的妖精。”荣王妃打开手里的扇子,厌恶地挡住自己的口鼻,“烈儿,先把这畜生给我关起来吧,可得记得捆好了点儿。”
本来想要忍耐的敖燕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自己是龙,就算别人认不出来他也忍了,可听到荣王妃如此羞辱自己,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你才畜生!”
“烈儿,掌嘴。”荣王妃将扇子一合,命令道:“这小嘴确实脏得很,给本王妃好好清洗清洗!”
“母妃!”毕竟这荣烈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而且这敖燕好歹也是美人,他实在是下不去手。
“烈儿!!”荣王妃是真的生气了,根本没有想到亲生儿子会忤逆自己的意愿,“好吧烈儿,你要是舍不得动手,母妃我只好请别人来帮你了。”说着,她轻轻拍了拍巴掌。
只听得“刷”的一声,凭空出现了几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
“王妃。”为首的黑衣男子行了个礼,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荣王妃恢复了一脸的从容,指着荣烈怀里的敖燕说道:“把那畜生给我先关起来,别让他好过。”说完,看了看又怒不敢言的荣烈,“荣二公子不敢下手打个畜生,那你们就给他代劳吧。”交代完,她转身往自己的庭院走去。
等到荣王妃走得没影儿了,那黑衣男子才站在荣烈面前说道:“请二公子把他交给我们。”
“你们?本公子虽然不能顶撞我自己的母妃,不过拒绝你们要求的权利还是有的。”
“二公子误会了,这并不是我们的要求,而是王妃的命令。”
“你们……”
“你放开。”窝在荣烈怀里的敖燕出声说道:“你把我放开。”
“你疯了么?”荣烈皱眉,说实话自己还是挺喜欢这小妖精的,“在我手里你或许还能活的轻生一点,在他们手里本公子可不保证你能或者见到我王兄。”
“在谁手里不是一样?”敖燕睁大双眼,浅金色的眸子好似散发着光芒,“我还不如离你远一点呢。”
荣烈听了,心中不禁恼火。他双手一放,任几乎不能防备的敖燕摔在地上,“随你便吧。”
见荣烈好像已经放弃,立刻就走来几个黑衣男子,将敖燕往肩上一抗,就离开了通往庭院的小路。
“容二公子,属下先行离开。”为首的黑衣男子对着荣烈行了一礼,也离开了小路,只剩荣烈一人站在那里。
等人都走尽,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乖巧软糯的姑娘何时已经不见了。
自从荣齐被软禁只不过短短一天左右的时间,某人就已经完全按捺不住了。
“哎……”荣齐卧在小屋的榻上,右胳膊支着自己的脑袋,又叹了一口气。他左手把玩着那块儿漂亮的圆玉,上面的字被他一遍遍地抚摸,变得更加温润。
“好想出去啊……”好想去找敖燕啊……不过一天,荣齐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可能是房间背光的原因,自己都有些晕乎,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叩叩”
“哎……进来吧。”荣齐从榻上坐起来,顺势将手里的玉佩收好。
“小王爷,请用膳吧。”一个丫鬟走进来,将卖相不怎么好看,却异常丰盛的食物端了进来,放在小桌上,“那么奴婢先告退了……”
“哎……别走”荣齐看着桌上的吃的,嘴角抖了抖,“不会是最后的一顿吧……那么多。”
“小王爷怎么这样说话……”那丫鬟皱了皱眉毛,以示自己的不满,“这可都是王妃命下人特意为您做的。”
“啊……母妃啊。”荣齐尽量收起自己尴尬的面部表情,“那我就吃吧。”虽然极其怀疑母妃其实是特意做了让自己撑死的……
夹起一颗相对来说小巧一些的干炸丸子,尽量忽视它糟糕的卖相,放进了嘴里。意料之中的,还真不怎么地……荣齐嚼着自己嘴里的食物,总觉得就像嚼蜡一般,完全比不上一天前敖燕给他做的几道小菜。
说到那个少年,荣齐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有些怀念他温润的眸子和微凉的体温。荣齐总觉得敖燕就像一潭水,看上去清澈透底,但当你一脚迈进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深不可测。可荣齐他愿意,他心甘情愿陷入那没底的潭水之中无法自拔。
“啪嗒”荣齐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揉了揉自己还饿着的肚子。没办法,他母妃做的饭是在是没法恭维,与其勉强吃下果腹,他更宁愿饿死。
“小王爷……怎的不吃了?”丫鬟看荣齐皱着眉头放下筷子,几乎没有迟疑的问了出来。令荣齐十分怀疑是不是自己对下人太好了导致她们现在越来越肆无忌惮。
“呃……我饱了,实在是吃不下了。”
丫鬟撇了撇嘴,说道:“切,小王爷您可别蒙我,您饱不饱不光您一人知道,一颗丸子就能饱啊?王妃可让您都吃光了呢。”
眼前的丫鬟如此无礼,可怜荣齐不愿跟女人动手,何况还是自家下人。再说了,他现在心心念着要想办法快点离开王府,没时间把精力浪费在一个下人身上。
“那个,小环帮我沏壶茶去,润润喉咙再吃。”
“茶?这不是有么?”
“哎呀这不是凉茶么,最近本小王爷嗓子有些不舒服,你去沏壶热茶来。”
“好吧好吧,小王爷可不许乱跑!。”那个叫做小环的丫鬟十二分不愿意地提着茶壶离开了。
荣齐笑着应了下来,承诺一定不乱跑。不过等丫鬟走远,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看着大大敞开忘记关上的门,他几乎用了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逃离那间关了他短短一天而已的屋子。
他发誓,就算是有紧急敌情的时候他的动作都没有这么快过。
躲过附近巡查的卫兵,荣齐有些纳闷,平时这里戒备还挺森严的,怎么现在一个黑衣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没有多想,他正好庆幸没那么多人看着他,省去了不少精力和时间。三两下越过自己翻了无数次的围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自由的味道真好闻!!’——这是某人再次逃出王府时的第一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