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一路无话地走到了楚氏的地下停车场。
    “萧总裁，一路顺风。”
    看着楚夜仲和夏染秋坐上车，萧维亚心里百感交集。
    “总裁，那我就先回公司了。”王秘书说。
    “嗯。”
    王秘书走后，停车场就只剩下萧维亚和张燕两个人。现在这个情况，张燕也不敢再乱说话了——这个时候，萧维亚可没有任何顾及。
    “住在哪里？”
    “秋水小区。”
    果然是个小社区。
    “小孩，你似乎不开心啊。”
    “没有。”说完就把头抵在窗户上，看着窗外。但是楚夜仲知道，夏染秋现在100%是在放空。
    “我们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所以以后不会再和萧维亚见面了，你生气也没有用的。”
    “你为什么断定我实在生萧维亚的气？”夏染秋颇有些不开心。
    “小孩子！”伸手揉揉夏染秋的脑袋，“你不是从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就在生气吗？”
    “李晴？”
    “你遇到他之后，确实变了。”楚夜仲其实在内心深处还是担心的，毕竟夏染秋和萧维亚是有确确实实的过去的。情感是记忆的线索，难保哪一天夏染秋的情感会冲破心力封印。
    夏染秋微愣，然后马上细细地回想了和萧维亚见面之后的那几天。接过，居然真的就像是楚夜仲说的那样，眉头深皱。这时候，一只手覆上他的额头。
    “倒霉孩子，长了张好脸就应该善待这张脸。”
    眉头在轻抚之下渐渐松开，夏染秋失神。
    “这个时候，应该是上课时间吧？”
    “嗯。”
    “不知道能不能进去啊！”
    “啊。”
    “希望门卫大叔没换人啊。”
    “嗯。”
    车子停在路边，楚夜仲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夏染秋，看得后者不由自主地眼神闪烁。
    “走吧。”
    “不急。”拉住夏染秋的手腕，“等上课了再进去。”蓝天现在似乎还是下课时间，闹腾腾的。
    “我去买水。”
    “冰箱里有，都是今天早上刚放进去的。”用力，使得那个想要逃跑的人不得不坐回来。
    “我···”
    “小孩~”
    连忙坐好。
    “唉，多愁善感的我啊。”楚夜仲叹气，“小孩是不是讨厌和我待在一起了？”
    看向楚夜仲，好奇他怎么会这样想。
    “不然怎么会想方设法地想要逃开呢？明明一直都不会的。”
    夏染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失常了。
    “萧维亚对你的影响，真的有这么大吗？”
    安静了一会儿，夏染秋的声音才幽幽地传来。“我很遗憾没有一个新的好对手。”刚才萧维亚能像一个总裁一样说话，他以为又遇到对手了。但是后来他又失望了，萧维亚还是没有做他对手的资格。
    “对手，我不是吗？”
    “跟你抢位置？”夏染秋正为失去一个对手而不开心，所以说话有点尖酸刻薄了。“没有多稀罕。”
    “小屁孩，居然对楚氏总裁没兴趣。”
    “腻了。”
    楚夜仲想想，也确实是，夏染秋在德国的地位，是他这个正宗的总裁比不上的。
    “上课了，进去吧。”
    “又回来啦，倒是挺怀念的。”
    门卫还是7年前那个门卫，那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见到夏染秋和楚夜仲，老爷爷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孙儿。所以，两人简单地写了来客登记之后就顺利地进入了校园。
    “小亮，妈妈回来了。”张燕满心期待地打开门，期待着儿子在看到萧维亚之后的改变。
    “给我一百，我要请客。”在7岁的小孩子心中，一百元就已经是大钞了。
    一开门，张燕就听到儿子几乎冷漠的话，担心会让身后的萧维亚不悦。萧维亚听了之后，一挑眉。才7岁的孩子，就知道请客了？不愧是流着他的血脉的人啊。
    “小亮，今天在家里吃，好不好？”张燕的语气近乎祈求。
    “我不要！我不要看着你吃饭！你让我恶心！”
    张燕眼眶红润——唯一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尽管知道是她的报应，但是难免会伤心。
    “对，他不用在这里吃。”萧维亚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小亮。
    小亮听到萧维亚的声音，才注意到张燕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轻蔑地对张燕说：“开始找男人了吗？难怪我会被人骂野种！”
    “小亮，他是你爸爸，你的亲爸爸啊！”张燕伤心欲绝。
    “你少骗我！我的爸爸···”说到这里，小亮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我的爸爸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不然为什么7年都没有来看过我？”然后又爆发了！“坏女人，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的爸爸不会不要我！我恨你、我讨厌你。恶心的女人，我不需要和你一起靠野男人养！”
    “小亮，他真的是你爸爸，你的爸爸，萧维亚。”张燕泣不成声，“维亚，求求你，告诉小亮，你承认他是你儿子。只要你承认、只要你承认我就答应你，不纠缠你了。”说到最后，张燕的声音中已经透露出了绝望。
    把张燕推进屋里，萧维亚仔细打量这小亮。跟他一样的眼睛，嘴巴也很像他，甚至连眼神也有着和他一样的趋势。“你，认识我吗？或者说，你知道你的爸爸小王i饿呀长什么样子吗？”
    小亮被萧维亚看着，连呼吸都慢了下来。在萧维亚问完话后，他还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小子，你打算一直这样吗？我的时间，是有限的。”
    小亮一惊，然后急匆匆地跑进房间，然后跑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本杂志。迅速翻到再熟悉不过的一页，小亮看看萧维亚，又看看杂志上的图片，眼中的光点的扩散。
    萧维亚猜到杂志上可能有他的照片，优雅地去抽。本以为很轻松，没想到小亮死死地拽着杂志。
    “爸爸？你真的是我爸爸？”小亮的声音，已经不是刚进门时的冷漠，而是充满了不敢相信的慌张。
    见到萧维亚，是他懂事以来的梦想。他想见到萧维亚，真的好想见到萧维亚。
    他想见到萧维亚，告诉萧维亚，他是个乖孩子，他在幼稚园里一直都是乖孩子，一直都是的小红花、大红花最多的人；他想见到萧维亚，告诉萧维亚，他真的好希望叫他一声“爸爸”；他想见到萧维亚，告诉萧维亚，他真的好讨厌被那些人那小石头砸，嘴里还骂着他是“小野种”。
    他还想告诉那些小孩子，他的爸爸是萧维亚，是那个最棒的萧维亚。
    可是现在真的见到萧维亚了，他却又只是想哭泣。
    他好委屈，他真的好委屈，他真的不想再被那些人指指点点，不想再被人扔小石头。
    他现在，好想扑到萧维亚的怀里好好哭一场。
    “杂志给我。”
    小亮睁着大眼睛看着萧维亚，怯生生地提过杂志。萧维亚接过，观察着杂志上的自己。还不错，不怕面前这个小孩子认不出自己来——如果还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他会很嫌弃。又翻了翻，目光微闪，计上心来。
    “回我家，去不去？”低头问着小亮，然后觉得小亮实在太矮了，就直接蹲下来。“不过事先说明，她”指着张燕，“进不了我家的门。”
    小亮看向张燕，眼中闪过挣扎之色。萧维亚倒也不急，不急不缓地翻着杂志。“另外，这个人你要记住。”
    小亮的目光又移到杂志上，杂志上的那个人是他同样熟悉的一页。
    “啊欠！”
    “感冒了？”
    “不是。”拿出手帕擦了擦，要收回去时，被楚夜仲拿过。
    “你有洁癖的嘛。”
    耳尖红了一些，连忙往前走。
    “这个人，我喜欢他。如果可以的话，他才是你的‘妈妈’。”
    杂志上，正是夏染秋。
    小亮震惊不已。他知道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漂亮了，比幼稚园里那个新来的老师还要漂亮。这个人还是他的偶像——虽然他不认识很多字，但是他有拿着杂志去问老师。睡午觉的时候，他让老师给他念那些字。
    后来他知道，这个漂亮的哥哥比他还要可怜——漂亮哥哥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他了，明明漂亮哥哥这么漂亮！如果是他，他一定会天天对着漂亮哥哥笑。
    然后他还知道漂亮哥哥一个人到外面去，赚了好多好多钱。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把漂亮哥哥当偶像！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漂亮哥哥比他的爸爸还要棒！
    可是现在，他的爸爸告诉他，漂亮哥哥才是他的妈妈。
    7岁的小亮根本不知道生孩子是女人的权力，他最崇拜的爸爸说他的偶像是他的妈妈，那漂亮哥哥就是他的妈妈！
    想到这里，小亮对张燕的怒气更加重了。‘就是这个坏女人，让他没了爸爸，居然还把他从他的亲生妈妈身边抢来！’
    小孩子的情感是最纯洁的，所以小亮的愤怒很明显。张燕看到小亮眼中的愤怒，心生不祥之感。
    “现在，你是愿意待在你妈身边，还是跟着我？”
    “我要去找漂亮哥哥！”小亮脱口而出。
    萧维亚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小亮口中的“漂亮哥哥”是谁，但是想到杂志上的夏染秋，他就明了了。‘秋，你的魅力还真是下至小孩啊。’
    张燕绝望了：果然就像她想得那个样子，小亮选择了萧维亚。但是，小亮为什么也喜欢夏染秋！夏染秋是害他7年没有爸爸的罪魁祸首啊！为什么他喜欢夏染秋？难道，她真的注定比不过夏染秋吗？
    “那就走吧。”萧维亚心情好好，对小亮说，“先去给你把这些衣裳换掉。”我的儿子，怎么可以穿这种东西进门！
    “能、等我一下吗？”
    萧维亚大方地点点头。
    小亮连忙往房间跑，生怕萧维亚等急了，就不要他了，那他不就见不到漂亮哥哥了！在抽屉里拿出一个鞋盒子，然后小亮马上跑回到客厅中。
    萧维亚见到小亮拿了一个盒子出来，很好奇里面是什么。而还没等他这个想法消失，小亮手中的盒子就已经被张燕夺了过去。
    “你做什么？快还给我！”小亮又气又急，“还给我！”
    张燕之所以把盒子抢过来，是因为她心中有种奇怪的想法——那个盒子里装着的，绝对是夏染秋——不是她，更不是萧维亚，而是那个和小亮素未谋面的夏染秋。
    顾不得小亮生不生气，张燕粗鲁地打开盒子，果不其然，里面果然就是关于夏染秋的报刊杂志，而且是一张张从报刊杂志上撕下来的。看四面的毛边，小亮在撕这些纸头的时候，一定是全身心投入的。仔细翻看之后，居然还有素描本。小凉会素描，而他这个当妈的居然一无所知。
    一张张、一页页，全都是夏染秋。虽然因为见不到真人，小亮画的夏染秋仅限于报刊杂志上的夏染秋，但是没衣服都画得认认真真，每一则消息都小心裁剪。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他的儿子都这样喜欢着夏染秋！？
    “哗啦！——”盒子失去张燕的托力，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掉了出来。
    萧维亚自然是看到了，发现小亮居然跟他一样喜欢素描，而且画得人也跟他一模一样，有些异想天开地想着——以后是不是可以办一场他们父子俩的画展，而画中的人都是夏染秋。正好将他对夏染秋的爱，再一次公布于众！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想法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根据夏染秋现在对他的态度，这样做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到时候，他找谁哭才好啊！
    “你这坏女人！”偶像的照片全都掉到地上，摊了一地，小亮生气地怒视着张燕，“我讨厌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见到你！”
    “那么，我们走吧。”萧维亚不屑地一笑。
    小亮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素描本和剪报，然后仔细地放进盒子了。最后拍拍盒子上的灰，站在萧维亚的身边。
    “走了。”率先离开。
    小亮赶紧跟上。
    “小亮！”张燕这才追悔莫及，“小亮，不要这样抛弃妈妈！”
    “你才不是我的妈妈！我不要你做我妈妈，我要漂亮哥哥！”
    小亮的声音，在楼道的回声作用下，沉沉的，就像一把巨大榔头敲打在张燕的心上、脑中，几乎让她失去站着的力气。“小亮，你、你真的···”
    “我讨厌你，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了！我要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我牙合爸爸海鸥漂亮哥哥生活在一起！”
    “这不可能！”张燕已经被打击到了一个极端，于是说话也口没遮拦了。“你根本不可能和夏染秋生活在一起，什么‘漂亮哥哥’！你的漂亮哥哥，现在根本对你爸爸没有感觉！”
    “张燕，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萧维亚面色阴沉了下来。
    “我想得很清楚！维亚，你难道察觉不出来吗？夏染秋忘记了，夏染秋根本就忘记了你们俩之间的关系！我不相信你连这些都察觉不到。”
    萧维亚皱眉。就像张燕说的，他多多少少有些察觉到了，只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往那方面想而已。夏染秋去德国不正是去治疗的吗？所以他的记忆破碎应该是治好了的，所以夏染秋不会遗忘。
    但是这几次接触以来，夏染秋真的就像是遗忘了，对他没有任何的情感——哪怕是对他的失望也好，都没有。夏染秋此时对他的感情，所有的所有都适合生意有关系，对他的失望都是因为他是个不合格的合作者。
    难不成真的就像是张燕所说的这样，夏染秋去德国没有治好记忆破碎，他们之间的感情、故事，在夏染秋的脑海里荡然无存？
    拉起小亮的手，往楼下走去。
    “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见到你的漂亮哥哥。”
    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