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盏 火中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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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安十六岁那年,是玄王楚晨轩让位、新帝楚晨轼继位的第二年,亦即经白二年。
后来,怀安小王爷找人替他补算了一卦。算卦的人说,“小王爷,经白二年与您八字不合,真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顿了顿,又问,“王爷在那一年可是碰到克星了?”
怀安小王爷顿时黑了一张脸。脑中仿佛浮现了那人双手叉腰得意张狂的笑:“哈哈!怀安哥哥,我就说我是你的克星嘛!”
那年六月,怀安听说洛阳的武学世家宋家新得了已遗失近百年的武功秘籍“斩泪”。“斩泪断情,无情便无敌”,这是传说中对这部秘籍神乎其神的评价。百年前,“斩泪”就曾引起诸江湖豪杰的争抢。然而一场腥风血雨过后,这部秘籍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怀安听闻此事时,正在京城皇宫陪他的太子哥哥下棋。他当即抛下了棋局,兴冲冲地带着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个暗人直奔洛阳宋家,打算借着宋家独女六月六生辰之由,登门拜访,送上一份大礼,顺便谈一谈秘籍的价钱。
却不想,他抵达的时候,眼前看到的,不是阔气恢宏的宋家大宅,而是漫天刺目的火光,整个宋府已被吞没在张牙舞爪的火舌之中。
耳旁传来阵阵惨不忍闻的叫声,垂死挣扎的人们在火中哀嚎。
——很显然,有别的人也听说了秘籍的事,且不惜为此杀人灭口。
楚怀安皱了皱眉,知道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正想策马离开这是非之地,却鬼使神差地三思了一下,随后翻身下了马,对身后人道:“我进去看一眼。”他想知道宋家人还没有幸存下来的,放火的人是谁,放火之人有没有得到“斩泪”。说不定宋宅里还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钻进火海,瞧见宋家已经被烧毁大半,噼噼啪啪的爆裂声淹没了耳朵,他艰难地往前行了几步,用手挥去眼前的烟雾,努力地辨识着方向。
忽然间,一阵穿破心坎的女娃哭泣声,“哇——”,中气十足,凌驾于所有噪声之上。
楚怀安不由得蹙眉。他受不了女人哭,更别提女娃娃了。
循声望去,见是一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身形单薄地站在火舌包围中抹眼泪,脸上抹得黑一块灰一块,身边躺着一名早已不省人事的妇人。
没怎么多想,楚怀安上前,用手指探了探妇人的鼻息,已经没了呼吸,于是他抱起女孩儿,看了眼愈来愈大的火势,放弃了寻找线索的打算,匆匆钻出了宋宅,回到阴凉的夜里。
女孩儿被烟呛着了,连连咳了好一阵,怀安蹲下身子,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待她缓过劲儿来,才问:“你叫什么名字?方才躺在你身边的是你什么人?”
女孩儿抬头看他,眨了眨眼,脸上的炭黑遮不住眼中能和月华相媲美的光芒。她答说:“我叫宋颜澈,那是我娘亲。”说着说着就瘪了嘴,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爹我娘是不是都死了?”
宋颜澈。
她就是宋家那个独女。
怀安本着对待女人(虽然当时的小颜澈还只是个女娃娃)一贯的温柔原则,温柔劝慰道:“乖,不哭了。有哥哥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七岁大的女娃还不怎么懂“死”的含义,被他这么一说,当即扼杀了尚处于萌芽状态的悲伤,一脸无辜又伶牙俐齿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好人做到底吧!你看,我家被烧了,我无家可归了,干脆,你来养我吧。”腮帮上还挂着一颗老大的泪珠。
楚怀安愣了愣,顿时有种栽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