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微亮，扶玉浠推开屋门，入秋来难得的好天气，清新的空气裹挟着秋果的清香悠然传来，扶玉浠伸了个懒腰，踏出屋门想趁着清晨的凉意，在院中转上一转，谁知才出屋门便看到白冉熙独身一人坐在院中，见到她微微点了点头，“早。”
    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人，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一样，“这个时辰，宫中不是应该在早朝吗？你为何在此？”
    白冉熙不自在的咳嗽一声，站起身道，“想着你们来宫中也有几日了，也不知住的可习惯？柳程煜的病可还好？”
    “一切尚好，楼主有我照看，不会出什么大碍。”扶玉浠边回答这边向他走去，总觉得他神色间有几分局促，“白冉熙，可是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想要来看看你罢了。”见扶玉浠就到眼前，他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两人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开了。
    扶玉浠停下脚步，皱眉看着眼前人，“如果什么都没发生，为什么要躲？”
    “我没有……”白冉熙笑笑，“我只是来看看你们，一切都好就行，我先走一步了。”说着，转身快步离开。
    “白冉熙。”扶玉浠呼喊着上前一把将他拦住，盯着他。这是这几日第一次离他这么近，那苍白的脸色，说什么也没发生便是假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冉熙看着她，扶玉浠眼中的担忧让他有愧，摇着头移开落在扶玉浠身上的视线，“真的没有什么，一切……一切都好好的。”
    “白冉熙……”见他又要逃开，扶玉浠双手抚上他的脸颊，“我不会逼问你，只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记得我们在。”
    白冉熙的手掌附在她手上，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扶玉浠眉头紧锁，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白冉熙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此，方才挨到他衣衫，那份微凉感明明是在这里坐了许久，他是真的想来看看，还是有什么要对自己说。
    “玉浠。”柳程煜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回身看去，也不知他何时醒来的，正靠在门边，冲她挥挥手，“进来说话。”
    扶玉浠微微一愣，私下望了望，这是他们的暗语，柳程煜此时说起，那就是说这次还有旁的人，是监视，虽然在入宫前就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真的有人如此。
    随柳程煜进了屋，关好屋门，在窗缝处又细瞧了下，这才回头对她说，“楼主，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你方才同白冉熙在院中说话时，我便四下观察着，有人在监视我们，而且看来已非第一天了。”柳程煜沉思了一下，开口向扶玉浠道，“你去往苏芸纤处转转，一路上注意着宫中有何动静。”
    扶玉浠领命离开了，柳程煜一人在屋中，刚刚在屋门前受了风，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从怀中取出林婼留下的药瓶，从中倒了一粒，急忙服下，喝了口温水，这才慢慢的安稳下来。看着手中的瓷瓶，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药便是毒，林婼说的清楚，却也笃定他为了白煜祺姓名，不得不服用，这个人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怎么，是不是心里正骂我心狠，是小人？”
    柳程煜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屋门前的人，倒没有半分意外，林婼走进屋中，坐在他眼前，自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你派人监视我并非一天两天，我如何不知？”柳程煜轻笑着看着她，“况且一开始我就料到你会监视我。”
    “为什么？”林婼今日似乎心情大好，并不急着离开。
    柳程煜看了她一眼，看来她是已经开始行动了，“因为看住我，你便可以安然对付白冉熙了。”
    林婼抬着茶杯的手一滞，停在半空，她的嘴角上扬，继续抬杯将水饮尽，“柳程煜，有什么太过明白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么些年过去，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
    柳程煜轻笑一声，作揖道，“承蒙夸奖，只是林夫人想要做的，北纡国主可曾知晓？”他偏头看向林婼，“听闻公西兖其人正直，平日里最讨厌旁门左道之术，夫人贵为北纡国王后，想必是要以身作则的，否则公西兖如何服众，如何治国？”
    “我夫君要如何治国轮不到柳楼主说三道四，楼主还是好好思量一下自己的身子，还能撑得几日。”林婼从身上取出瓷瓶放在桌上，“那药想必剩的不多，我担心楼主的身子便又送了来。”
    柳程煜将那瓷瓶握在手中，颇为感慨的言说道，“这天下能够这般光明正大得将毒药送到旁人手中，除了林夫人不做第二人想。”
    “你可以不吃。”林婼压低声音道，“只是你若死了，白煜祺便没了救，白冉熙也就成了废人一个，这襄涵国就可以被我收入手中了。”
    柳程煜握着瓶子的手掌一点点收紧，“林婼，你此番前来襄涵国究竟是何目的。”
    林婼轻笑一声，“柳程煜，多年过去，你的记性可是越来越差了，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当初你同白煜祺在乌素泸族的旧址中遇到的那个人，那个名为岚樾的女子，你以为她为何要置白煜祺于此田地，你以为她心中最重要的是灼泪歌吗？其实……岚樾不过是想要白冉熙痛苦罢了。
    见柳程煜眉头紧锁，林婼从桌前起身绕道他身后，附在他耳畔道，“你好好想想，当年你犯下的好事，也好好想想，在那时你曾见到了谁？也许那个人同如今判若两人，但……他终究是他……多少年多不会改变。”
    柳程煜眉心一阵剧痛，那些回忆他本想致死尘封，但如今却因了林婼几句话而被再度翻了出来，那一闪而过的画面，让他忍不住捂住头颅，当初在那里曾遇见的的那个人，在被尸身堆砌起来的高台上的那个人，傲然而冷漠的那个人的容颜，一点一点在他眼前还原。
    看他这般，林婼冷笑一声，还想在说什么，却被人一把拽住，甩出屋去。摔在地上的她吐了口血，抬头看去，扶玉浠脸色凝重的看着她，那份一触即发的怒气让林婼将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冷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玉浠，你这般护着他总有一天会后悔。”
    扶玉浠冷眼看着她，只吐出了一个字，“滚！”林婼不再多言，悻悻离开了。
    见她离开，扶玉浠忙进了屋，看柳程煜眉头紧皱，双手捂着额头，似是疼痛难忍，“楼主。”
    柳程煜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来，“玉浠？林婼呢？”
    “被我轰走了。”扶玉浠掺起柳程煜，扶他坐在床上，“你怎么样了？”
    柳程煜摇摇头，“没什么事。”刚才林婼一走，他便觉得轻松了许多，“宫中情形你可问道什么？”
    “有些事情确实奇怪。”扶玉浠开口道，“宫中有一人名为百里泫淏，本是一闲人，昨夜却突然离开，但最奇怪的是白冉熙手下的宫允沫也在昨夜失踪，没人见到他离宫，也说不清楚，楼主，你说这两人可是一起离开的，也许是白冉熙给了什么命令？”
    柳程煜神色一沉，如果是白冉熙派出的人，那今日清晨他就不会以那种吗模样出现在这里，定时这两人中有人出了事，只是这会是谁做的？谁人敢在襄涵国的宫廷中做出伤人之事，是林婼吗？他暗自摇摇头，林婼尚且没有这胆子也没有目的，杀了他们对林婼并没有好处，若不是林婼，那还能是谁，能在这宫中只手遮天，能够隐瞒一个人的生死的，还有谁？
    他猛然惊起，扶玉浠见状问着，“楼主，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玉浠。”柳程煜神色微敛，“你且出宫尽快寻到历少宸同左空蝉二人，让他们速速回宫。”
    “楼主。”扶玉浠一片茫然，突然让她出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玉浠，你寻到左空蝉，只需对他说……”柳程煜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开了口，“问他可否记得十年前那个小村庄发生之事，如此便够了。”
    “可是……”
    “快去吧，兹事体大，不容拖延。”柳程煜少有的严厉让扶玉浠神经紧绷起来，她从柳程煜的话中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我知道了，楼主，你多保重。”不再耽搁，扶玉浠即可启程离开。
    柳程煜看着这平静如初的宫廷，现如今他只有寻那个人一谈了，当年之事，若他没有记错，那人也曾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