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啼歌初现 第三十一章 一庄三堂(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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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一庄三堂(三)
温正骐在军中地位并非一蹴而就,想当年公西正刚刚登基不久,北纡国边境并不安稳,廪州王公西兖还尚且年少,军中虽不缺人,但能用得上的却没有几个,而这温正骐便是那少数能用得上之人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个。
谁人没有年少轻狂、斗志昂扬的时候。那时的温正骐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公西正便是看重他敢冲敢闯这一点,故而将三万军马交于他一副将手中,命他一月内在没有任何支援的境地下,平定一直扰乱边境的敌军。
半月后,京中传来温正骐大胜的消息,这不仅为北纡国争得了无上荣光,而且为公西正这个刚刚登基的君主立下了君威,从那往后,温正骐便一点点成为军中重臣,继而一手掌控军部。
对于公西正,温正骐打心底里其实是有一份感激之情,君臣之间,无外乎是一赏识,公西正赏识他,重用他,对于温正骐便比那黄金白银还来得舒心,故而十年如一日,温正骐都在军中尽可能的辅佐公西正,稳定北纡国的安危。
但人心……终是最难测的。年过半百的温正骐心中再无当年那股热血,而侍奉多年的君主如今也日夜缠绵后宫,对朝中之事不甚放在心上,他心中渐渐升起了不满,想自己为北纡国奉献了那么多,到头来却只能看着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霸占帝位,天下已然动荡,自己侍奉的君主却显然不打算一争,只想着夜夜笙歌,安度晚年。他对公西正的不满与不屑让他在看到闻人篱时,眼中一亮,生出了除去公西正的念头。
故而,在闻人篱相邀时,他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就如同现今一般,一封信便让他生出了反叛之心。
离开林白筱的温正骐正让人快马加鞭将自己手下信得过的将士聚合起来,既然要反,那么军队是容不得半分差池的,三日后便是机会,他要探一探自己身边人的底细,如随同者留,若反对者……格杀勿论!
午夜时分,今日的温家大宅若让外人看来,似乎并没什么不同,但宅中侍从皆知,府中出了大事,掌控京中安危的五位将军在夜深后不约而同抵达府中,同他家老爷一起进了书房,几人一直深谈到半夜,未曾有人出来,期间曾有侍从递送茶水,却被打骂了一顿,扔了出来,自那府中侍女仆役均绕道而行。
“大哥,你所言是真?”开口的人名叫王祥,早年间一直跟随温正骐左右,“太子爷不是被闻人篱发配边疆了,怎么可能在京师附近出现?”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温正骐呵呵一笑,“太子爷吉人自有天相,在被发配后不久便传出了他失踪的消息。”
“可……”王祥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可当初咱们都判断那是闻人篱派人将太子爷除去的结果啊。”
“你小子太多心了。”温正骐摆摆手,说着不可能,“今日我可是见了太子爷派来之人,看那人言行不可能有假,只要太子爷回来,那继承皇位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大哥,我只是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王祥拍了拍身边之人,“你们一个个也说几句吧。”
“大哥怎么觉得就怎么呗,你怕啥。”开口的男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算没有太子爷,我们反了她闻人篱又有何不可,世上的人没那么清楚,谁当皇帝只有当上了才算数嘛。”
“这点,我认同李蕴的。”正对王祥而立之人开口道,“按大哥的功绩,早应该封侯了,谁让那公西正心胸狭窄,小家子气,他坐享天下,咱们拼死拼活,这算什么世道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点头,不提这些年捞了多钱,只说这公西正如何亏待了他们,所以说……人心本就是无底洞,想要填满,本就不可能。
众人又嘀咕了几句,列出三日后的计划,温正骐见天快亮了,为避嫌,便让几位尽早回去了。
王祥直到最后,还是觉得此举草率,但大哥的命令谁人不从,他虽跟随了温正骐这么多年,但也知道反抗的下场,故而心中虽不愿却也不能有所表现,只待回府后好自思量一番,若能在这三日内看出破绽,也许能阻止温正骐。
回到府中,天色微亮,平日里这个时辰,侍女仆役早已起身,今日却为何不见一人,正想着,只觉身后冷风疾驰,忙回身躲闪,一柄长剑蹭过他的肩膀定在身后的柱上,王祥定睛看向眼前之人,开口吐出几字,“怜司濡?”
他曾听闻此人常年跟随闻人篱身侧,如今怜司濡出现在此处,那就是说……正想着,身后大厅中有人声传来,“王将军进来说话吧。”王祥身子一僵,此情此景岂不是正应了自己的猜测,大哥此番恐怕再无翻身余地。
闻人篱坐在屋中,手上端着茶碗,掀盖轻嗅了一下,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真是好茶。”
昨儿个傍晚,久未出现的怜司濡突然入宫,而且还是在避开宫中诸多侍从的情况下,直入她房中,说实话,见到怜司濡出现的那一刻,她心中确实一惊。
怜司濡所来不为旁事,自温正骐离开林白筱后,他这边就派人尾随,一直在府宅附近监视,看到那几位将军先后入府,便是事情已成,故而来寻闻人篱,就算是要温正骐反,如果没有人里应外合,恐怕还是鲜有胜算。
“所以说,你让我出面,挑拨他的内部。”在听了前因后果后,闻人篱思索片刻道,“你们这法子倒是我始料未及。”
“皇妃以为我等会如何?”怜司濡挥扇问道。
闻人篱开口道,“暗中处置,毁尸灭迹。”
怜司濡听闻,轻声一笑,“这倒挺符合我处事风格,但……”他话语一顿,“这却并非一言山庄行事之风。”
“无论是正是邪,我要的不过是温正骐的头颅,还望怜庄主莫要忘了。”
“我这也是为了皇妃着想,既然能将温正骐余党连根拔起,何乐而不为。”说着,他抬手伸到闻人篱眼前,“皇妃不如随我走一趟吧,既然要策反,还是皇妃在行。”
知他冷嘲热讽为何,当年自己也是这般夜闯温家大宅,说动温正骐协同自己,没想到四年后,她竟然要说动旁人反掉温正骐,如此变化,当年倒真是未曾想到。
“走吧。”闻人篱无视怜司濡凑到跟前的手,转身道,“温正骐身侧有一人还算明理,且此人手下兵马也远在另几人之上,从他下手,最为合适。”
“何人?”
“王祥。”
所以,她如今便坐在了这里,见王祥走了进来,闻人篱一抬手点了点眼前的椅子道,“坐吧,这本是你府邸,不用拘谨。”
“皇妃突然到访,所谓何事?”虽然心中明白,但他还是故作镇静的问着。
闻人篱抿了口茶,瞥了他一眼,“我可不是突然到访,昨夜便在此恭候,谁知一大早大人才回府,可是去会什么佳人了?”
“这……”王祥结巴了一下,“皇妃真是料事如神,臣下确实却会佳人了。”
“王大人。”闻人篱将手中茶碗重重放于桌上,“你我也别做作了,温正骐要反可是?”
“皇妃!”王祥猛然跪地叩首道,“兹事体大,切勿妄言呐,这些年大哥虽然有诸多不对,但对北纡国可是忠心耿耿呐。”
“哦?”闻人篱挑眉问道,“他是对北纡国衷心耿耿,以至于衷心到要将其据为己有的地步了。”
“皇妃!”王祥跪地还要多言,却见闻人篱一挥袖,将他扶了起来,“王大人,我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责怪大人的。”
王祥暗叹一声,听她接着说道,“您是明理之人,这些年温正骐在军中所为你也看在眼中,这天下百姓你也看在眼中,你认为应当如何?”
“我当年也曾劝过大哥,可惜……”想及当初种种,实不愿提,便冲闻人篱问道,“皇妃前来,必定是希望我做些什么吧。”
闻人篱点点头,“王大人为北纡国所做之事,我先在此谢过。”
“皇妃不必如此。”王祥摆摆手道,“我只求能保大哥一条性命,还望皇妃应允。”
听此要求,怜司濡抬眼看向闻人篱,见她面不改色向王祥道,“一切好说,温正骐这些年对北纡也算有功。”
“在此谢过皇妃。”王祥又跪地拜了拜,“请皇妃示下吧。”
从府中离开,已近晌午,怜司濡跟在闻人篱身旁,想起刚才之事,不觉出声问道,“你答应他保温正骐性命?”
闻人篱冷然一笑,“温正骐必死无疑。”
“那你为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怜司濡心中微叹一声,他怎么就忘了眼前的女子可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应下王祥的要求,事成之后,此人能否留下都不可知,更何况如何为温正骐求情。
“怎么不说话了?”见他沉默,闻人篱出声问道,怜司濡摇摇头,看着街上往来之人,想着那平常人家虽为柴米油盐忧心,却又安心,“我只是想,此事结束之后,你我……将何去何从?”
由西面猛然刮来一阵寒风,闻人篱仰头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四年前,襄涵国的寒冬也是由西面侵袭而来,看来北纡今年的冬天必定不会安稳了,你说呢?怜司濡。”
怜司濡微微愣住,他是第一次,从见到闻人篱后这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笑容,暖暖的……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