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初卷 :本能 第二十一章 注定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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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谁是生来就铁石心肠,看遍千山万水,把自己的心理年龄折腾到跟个老头子一样,谁不喜欢自己在少年的时候还轻狂享受一些。
卫若初以前一直高傲冷漠,不过那是不经人事的自傲,虽然在里面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却依旧还是有些稚嫩,很多事情说谁都会说,都知道八大家中没几个好人,但是真正相处下来,又有几个不懂世事的人扛得住呢。毕竟还是见识浅短,还是一颗赤诚之心对人。就算外面冰霜硬壳,到底里面是柔软滚烫的。
卫平的死就如同当头棒喝,让原本还有些柔软的若初变成了一块把里里外外都变成钢铁的人。因为不再有人会护着他,在他的烂摊子后面跟着收拾。
他的家没了,天塌了,自然只能自己撑起一片天苦苦挣扎活下去。
卫若初说完话的时候一支烟正好燃尽,微红的火光闪动了几下最终熄灭,烧了极长的烟灰啪的一下掉落在烟灰缸里面。
“别同情我,也别安慰我。”卫若初笑着眨了眨眼,让气氛显得轻松一点起来:“他死了两年,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结果还在药里面见到他,想想真是丢人。”
“他死的时候很惨,还下着大雨,似乎天都在为他哭。其实这样也好,他死了真的算好的,活着的时候他已经苦了那么多年,不如死了舒服。”卫若初垂下眼帘,口气淡淡的:“他喜欢的人也是八大家的人,不过他们没有什么好结果,所以一直不希望我走他的老路。”
“不会的,我会和你在一起的好好过一辈子。”坐在一边的墨殇握住了若初的手,墨殇正准备还要说些什么。
门却“嘭”的一下被打开,卫谣风脸色阴沉的站在外面:“敖清翰找上门来了。”
卫若初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也没什么其他感情。敖大少向来是一个执行力强大的人类,第二天晚上才找上门来已经算晚的了。
“他带了白家两兄弟过来,要不要我去拦着他?”卫谣风脸色不好的说话,看他这样子哪是想去拦人,简直是恨不得把敖清翰撕了。
“这人真是越来越阴险了。”卫若初笑着摇了摇头:“把人带会客厅去吧,把天启也叫上,我们去会会他们。白火麒那小子说不过天启,估计能被天启呛死,我们去玩玩。”
当初飞机上的那些事情若初自然知道,不过他不说话自然就是默认的意思,天启和白家那两兄弟之间自然是更为疼天启一些,在白家受了那么多年的气,他自然也想看看白家人受气的样子。
卫家大大小小许多会客室,谣风自然随便领了一间丢进去,若初找了半天才到,等到的时候敖清翰已经开始有些烦躁了,天启坐在一边,把白家两兄弟气得半死。
“不知道敖家主来到卫家有何指教?”卫谣风坐在那边挑了挑眉,若初坐在他旁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我想知道十九年前的事情。”敖清翰坐在一边开口:“我想要知道我母亲是为什么死去的?到底是谁杀了她?”
十九年中,敖清翰不是没想过为什么突然自己母亲家里就有了灭族之祸,但是没有人知道,只是说候家犯了大事。而卫家的横空出世让这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卫家是四谋的主子,当年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卫家在背后主事的。
十九年前的秘辛卫谣风不知道,他那个时候才不过一岁,能知道什么倒是好了。
“如果你只是想要知道灭了候家的命令是谁下的,这很简单。”若初在一旁神色有些不定,却最终还是阴沉下脸来:“那个命令是我下的。”
“你别玩我,那个时候你才两岁。”敖清翰明显不怎么相信,一个两岁的孩子能知道些什么,还能喊打喊杀不成。
“是真的哦。”若初抬眼看他:“卫家一直人丁单薄,我出生的时候卫家上上下下全部都知道我是将来的卫家掌事,听我的话又有什么不对的。”
敖清翰紧紧拧住沙发的皮子,几乎要用力的扯下来:“你为什么要灭了候家?”
卫若初没说话,玩味的看了敖清翰一眼:“你说是为什么呢。”
敖清翰几乎暴起冲了过来,若初垂着眼睛只是笑笑,面容间是说不出的自嘲。
“敖清翰,别想得那么美了。我从第一天认识你开始,就知道你是候萱的儿子,可惜我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你救了我一条命,我自然放过你,当做我们两不相欠。”若初的声线逐渐冰冷下来:“有人说欠了候萱,我替他还了你两条命。一次是卫家的刺杀,一次是后面的药,现在我们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亏欠了。”
“你母亲他毁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对着仇人的儿子说什么我爱你?”
他的脸色说不出的冷漠,眼眸漆黑深不见底,连带着气息都感觉冰冷起来:“你说你忍了十九年,我又岂不是忍了十九年,早已经成为了一个疯子。”
“候萱的儿子喜欢上了当年杀了他母亲的人,多讽刺。怕是候萱如果知道,恨不得从地底里面爬出来杀了我。但是这不够,你知道我有多恨她吗?我恨不得把她的墓都挖出来暴尸荒野,杀了她根本就不够!”
“别说了!”敖清翰眼睛通红的打断了卫若初的话:“卫若初,就当我瞎了那么多年的眼睛!从此以后敖家和你势不两立!”
他猛然站起,走出了会客室的大门,留着白家两兄弟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若初仿佛抽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倒在沙发上,手招了招天启:“找人送他们两个回去。”
天启一手抓着一个,就把人扔出了房间。
旁边的卫谣风估摸着学了学天启那略微有些淡薄的口气:“你骗了他?”
若初蒙在沙发里面笑了一下,声音有些闷闷的:“不算骗,因为那些大多都是真的。”
卫谣风和墨殇自然没胆子问下去哪些是假的,墨殇从旁边柜子里面拿出一条毯子盖在若初身上:“你先好好休息下,晚点我们再来喊你。”
然后他使了个颜色,卫谣风还有些讪讪的想要过去摸一把,被墨殇眼神一瞪,缩了缩手,跟着他走了出去。
那缱绻的白色长发盖在了他的脸上,却看见什么晶莹的东西顺着他的脸往下滑,滴在沙发上,变成了一小滩水渍。
他上一次哭似乎是在卫平死后,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哭了一天一夜,哭得自己抽了过去,仿佛把自己一生的眼泪都在那一天流光了。他舍不得卫平,他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只能一直哭。
然后在这两年间他就再也没流过一滴眼泪了,哪怕被人逼到绝境,都只剩下了拼搏到底的戾气,那还有什么脆弱的东西在自己身上。
他以为说那些话的时候他不会哭的,哪怕字字锥心刺血,他已经无数次在心中演练过了这件事情,要说的狠绝,要跟这人断了所有的关系。
真的不算骗他,因为除了自己是先喜欢上了这个人之后才知道了那些残酷的事情之外,一切情感都是真实的。那些他每晚隐忍着的痛苦,生生把自己快逼疯了,那些仇恨都是真实而清晰的,几乎要撕裂了自己。
仇恨与对那人的喜爱纠缠在一起,变得越发痛苦不是滋味。
想着自己那时候第一次见到敖清翰的模样,他救下差点淹死自己的时候那副还略微有些青涩,意气风发,光彩四射如同贵公子的样子。他对自己的好,他哄着自己吃药时候的温柔,睡着了平和的样子,眉眼间的痛苦和年岁。
然后梦见自己候家在他面前灰飞烟灭时候的绝望与痛苦,在梦境中苦苦挣扎,满身冷汗,在睡梦中惊醒之后猛然抱住他,那时候脆肉而无助的样子。
那可是他的敖清翰,他知晓那人的一切,无论是那人在那么多年的隐忍和痛苦,脆弱和单纯,都只有自己看到,都只有给他一个人看见。
“谁让你母亲杀了我的父母,卫平又杀了她呢。”
空荡的会议室里面哪怕是低声的呢喃都听的极为清楚,然后他又低声带着哭音的笑了起来。
“一切都是注定的,注定我们从一开始认识就是错的,只能是注定的敌人。”
“这样也好,这样最起码能互相记得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