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初用白麟的身份活到现在能真正放在他心上的人不多也不少，总是在争争抢抢那些不多的位子，感觉要把人挤下去一个才开心。
    所以能挤下去个敖清翰，无论是墨殇还是天启，甚至卫谣风都有些幸灾乐祸。卫若初当初三番四次劝过敖家大少，那人都没真正听进心里去，然后搞了个两败俱伤。骄傲如他，卫若初怎么可能再回头去吃那把回头草。
    然而遇见敖清翰，事情发生在非常偶然的一件事情上，卫若初在卫家养了两个月，当初受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卫谣风就盘算着带着卫若初出去走走也好，定了一家最近口碑不错的餐厅。
    “明天我们出去吃。”卫谣风在晚饭的时候举着筷子高声提议：“我都安排好了，放心吧。”
    卫若初连眼皮都没抬，被天启喂了几口热汤：“你定了天启和夜殇的位子没？”
    卫谣风有些讪讪的住嘴，咬住筷子不说话。
    “恩？”卫若抬了抬眼，不咸不淡的看了卫谣风一眼，发出询问的单音。他这人无论在卫谣风心里还是在卫家都是颇有气势，说一不二的人。
    “定了，你放心吧。”卫谣风几乎咬断筷子，吐字清晰，一字一句的。
    卫谣风保证自己绝对肯定以及确定查询过没有八大家中的任何人会来到这里吃饭。但是往往世界瞬息万变，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巧合得令人发指。卫谣风马上就知道了什么叫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家西餐厅的包间隔断做的非常有趣，用着上好的绒布吊顶，遮遮掩掩，点上几盏小灯，显得格外有情调。
    世界上有一种，从来是人等他，没有他等别人，例如宴会，例如吃饭的位子。很明显卫家或者墨家都是这种人，敖家也是。
    所以卫若初他们走到自己的包间内，抬眼恍惚间就看见对面包间坐着的是敖清翰。
    卫谣风差点起身就拉了卫若初往外面走，反倒是这人冷静的很：“你还指望瞒着他一辈子？我们吃我们的东西，跟他有什么关系，别败了自己的兴致。”
    这人神色冷淡的翻着英文菜单，倒是真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来。
    这家店卖的是创意西餐，名字都奇奇怪怪长的卫若初懒得多看几眼。天启很体贴的接过菜单，询问了侍者几句，很快下了单子和酒。
    卫谣风低着头如同做错事情的孩子：“我没想到他会来。”
    “能瞒多久？一年两年三四年？那过几日的见面会呢？邀请函都是到了各家家主手里吧，你真以为换了个掌事名字，就没人认出来我这张脸了？”卫若初有些好笑的说着：“我现在是卫若初，卫家掌事。”
    然后他有些不自觉的把手指绞在一起，沉声说到：“我还是刀王的徒弟。”
    上一任刀王是谁，哪怕是墨殇都不知道，只不过现在刀王的名号是落在钟离家的儿子钟离无情身上，他那一手刀玩得极为漂亮，比那些枪都管用。但是他知道这个在无数次夜里被卫若初痛苦喊叫的名字，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卫谣风是突然松了口气，放下心中的事情来，还极为开心的说了几件最近好玩的事情，逗得卫若初挺开心的。
    卫若初坐着的位置很容易看见对面的样子，敖清翰对面坐着的人哪怕卫若初都认识，是维拉。
    这个依稀还跟着敖清翰的孩子，一心一意对待敖清翰，就如同珍宝那样的男孩子，依旧在他之后留在敖清翰的身边。
    他看见敖清翰伸手抹了维拉嘴边的酱汁，他看见敖清翰握住了维拉的手，他看见敖清翰似乎说了什么维拉的脸一下子笑得极为开心起来。
    他自然是铜墙铁壁，连毒药都搞不死的卫若初，却觉得已经在清醒之后很少疼痛的心脏似乎一下子被火烧一般的疼，疼得比死还要难受。
    墨殇似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低头看他：“没事吧？”
    坐在那边的维拉抬头的时候一下子变了脸色，敖清翰好奇的转身过去看，一眼就看到了那满头白发的人低着头靠在墨殇的怀里。
    “白麟！”敖清翰那一瞬间叫喊出的名字声音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凄厉，脸色比那些黑社会还要吓人。
    卫若初此刻顾不得敖清翰的脸，他细碎的咳嗽着，连卫谣风和天启都似乎知道了不对劲。
    敖清翰冲过来一把抓住卫谣风的领子：“你告诉我他死了！”
    却只见到墨殇的脸色一紧，若初掩住嘴巴的手间已经渗出血来。
    “卫谣风！”墨殇一出声，卫谣风几乎是全身一抖，差点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天启一愣，立马扑回车里拿出药箱来。
    夜殇从口袋里面掏出手帕来，擦干净若初手上的血。
    “若初，没事的，没事的。”他用手背缓慢抚摸着若初的后背，声音有些颤，而旁边的卫谣风则是撩起卫若初袖子上的衣物，天启开始准备注射。
    跟着的保镖也直接进了餐厅，连忙拨通了电话。
    “记得让萧寒天和他师傅都过来！、当初救治的时候不是说没事的吗！”卫谣风握着若初的手都有些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冲保镖喊了两声。
    卫若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想说些什么，却是不住的咳嗽，喷出一口温热的血来。
    那似乎还带着他体温的血液飞溅出几滴到敖清翰的脸上和领带上。
    卫若初很快的被送上了车，迅速的开走，只留下呆愣着的敖清翰和维拉。敖清翰很快也没兴趣继续吃饭，回到了自家的宅邸。
    “卫家的见面会推后几天？”在自家府邸的敖清翰坐在沙发上听着卫家使者的道歉。
    “真的抱歉，敖先生，鄙家的掌事卫若初卫大人身体一直不佳，今日突发急症，所以只能让见面会推迟了。”
    他自然知道，这人刚刚就在自己面前呕了口血出来。敖清翰抚摸着脸上已经擦干净血迹的地方，许久沉默不语：：“那……他现在还好么？”
    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敖清翰太了解他了。这人那么奸诈狡猾，也许刚刚那口血只是成心做戏给他看的，或者让他心疼一下，或者让他担心一下。这些把戏在他还是白麟的时候就已经玩过，这人经常带着伤来到他的面前，自己只能如同老妈子一般的小心照顾着，生怕有个闪失。
    他现在已经不是白麟了，是权利滔天的卫家掌事。
    或者是真的？
    那颗毒药真的是毒药吗？卫谣风是他的弟弟，他说的那些话能够相信吗。他曾经说过他很有可能无法活下来，然后现在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这些事情，作为只是小小的使者，鄙人还无法得知。”那使者一躬身：“如若无事传达，鄙人还要去其他家主住处拜访，先行离开了。”
    “卫家掌事住院的地方，赶快去查。”敖清翰随手叫进来侍从，却发现他说完的时候那侍从的脸色有些精彩。
    “刚刚卫家的使者留下了地址。”侍者恭敬的递上纸条：“需要准备礼物么？”
    “卫家不缺那些，替我准备一束花。”
    那人的手腕好像更加细了，是那药之后的身体不好吗？
    敖清翰回想着每一个重新见到他的细节，却依旧找不到头绪。他们在这种尔虞我诈的世界生活的太久了，所有事情都不由自主的去猜测去怀疑。
    那个人离开之前跟他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很清楚。十九年前发生了什么，拥有什么秘密。但是想的最多的还是他到底有没有事情，是否真的死去了。
    他猜了两个月，却依旧还在猜，因为他始终猜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若初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天启坐在一边帮他编着头发，沉默不语。卫谣风和墨殇站在阳台上，卫谣风点了根烟，一口一口的抽着。
    卫家没几个人管得着他，所以年纪轻轻就成了老烟枪，就是卫若初在家的时候，知道他不喜欢看到他抽烟，所以一直忍着：“我怎么看这都是连载的小说要出续集的节奏啊？”
    墨殇看了他一眼，觉得若初这个弟弟真是好玩。
    “我怎么看我们都是炮灰，他们俩尼玛才是真爱，就折腾啊折腾啊在一起了。”卫谣风有些烦躁的把烟头掐了：“你说我哥有这么心软吗？”
    “我看你白天他说到刀王的时候不是松了口气吗。”墨殇对于当年的事情也不是知晓得很清楚，卫若初嘴巴严得很，只说些不重要的。
    “当年敖家主母候家被灭门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但是我还没什么记忆呢，你觉得我会知道？”卫谣风挑了挑眉毛，一副不在乎的模样：“那时候在敖家不过是乱说的，只是知道候家那位似乎跟刀王的死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知道这点就够了，活人一辈子争不过死人，敖清翰和若初心里都有人已经死了。”墨殇突然轻笑开口：“我可不会把自己沦落到炮灰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