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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吧。”胡归淌着水走近去几步,用那根树杆戳在尸体的一边,然后往下按。
    似乎角度跟力度都刚刚好,尸体被翻转了过来。
    除了那身衣服,实在是很难认出来这个是谁,这具尸体已经被泡得面目全非,一直浸在水下的面部朝上后,有着脓水合着水顺着肿胀的脸部轮廓往下滑落。
    胡归看着张景枫,但瞳孔里闪过的却是其他影像。就像一格格连贯的电影胶带一样,画面被快速的拉过去。
    张景枫气喘吁吁的在雾气弥漫的林子里奔跑,然后循着水声找到此处,但是他没有发现,一直有一个长发的身影跟着他。
    直到此时他才有所察觉,突然回身却被近在咫尺的脸孔吓得直往后退,然后一头栽倒进水中。
    那张脸过于苍白,刘海遮住了眼睛,嘴唇很红,他朝着张景枫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就有一双无形的手按着张景枫往水下沉。
    张景枫四肢并用的挣扎,哗——哗——哗的,水花四溅,但他却再也没有浮出水面过,直到死亡。
    应闲伸手拉住胡归,“我们走吧。”
    胡归啊了一声回神,眼前又变成原来那样,他刚想转身,又突然道,“等一下!”他说着更往里走,应闲愣在那,直到胡归走到那尸体旁边,弯腰去解一个塑料弹扣,他才反应过来。
    胡归顺利的将背包从张景枫那里解下来,然后拎着走出小溪,又将背包浸水里荡了几下。“走。”
    他们走回刚才的树荫下,胡归才拉开拉链,然后将整个包倒着一抖,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就全掉到了地上。
    方便面,干面包,巧克力,牛肉干,米棒子,饼干,各种小零食……
    全是张景枫当初搜刮走的食物,不过很多已经因为包装问题被水浸泡得无法食用,还有那些面包蛋黄派之类,都长毛了。应闲就想当初张景枫为什么不干脆偷走自己的防水背包呢?
    他两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些东西伴随着尸体被泡在水里不知道多少天,或者是故意忽视了,由于还惧怕那迷雾出现,只匆匆填了下肚子,又拣出那些能吃的东西装进背包,就继续赶路。
    夜晚降临得很快,但是两个人并没有停留,打着手电艰难的涉足山林,直到应闲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了一样的震动起来。
    应闲看看胡归,将手机拿了出来,屏幕上不断的显示着未接来电的提示以及短信息,应闲开心道,“有信号了!”
    他几乎没有迟疑的,马上按了110。
    报了警,又远离了那个鬼村,应闲安心了许多。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半夜,他和胡归一起找个平坦的地方搭帐篷歇息。
    那时候走得急,只带了些可能用到的必需品,所以生火可以搭锅却不能。
    胡归吃了点东西很快就睡着了,应闲咬着干面,掏出手机拨了姚远的号,却是传来女声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应闲仔细回忆了一下早上的细节,姚远走得急,并没有带什么东西。说真的,现在最需要的是食物,就是不知道他离开了鬼村那片范围,有没有在山里找到吃的。
    山林的深夜有些凉,应闲看胡归睡得熟,起来走到几步外又给家里人以及助理打了个电话。
    他是8月5号和姚远出发的,14号的时候就在鬼村见了鬼,那时候有人说那天正是农历的中元节。后来他们觉得时间流逝得太快,再过几天,便觉得度日如年,看着手机上一天跳一个数字的日期,没人再愿意去注意今天是几月几号,他们害怕越看越饿。
    所以直到此时,应闲才知道,他们被困鬼村足足有近两个多月,先前前来搜索救援的人早就放弃了寻找他们。
    应闲挂断电话,回帐蓬这边坐到胡归身边,看了他一会,伸手搂住他的腰躺下。一时半会的他没有睡着,而是在思考该如何串口供。虽然现在联系不上姚远,但他知道姚远不会那么傻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别人。
    胡归动了动,眉头紧皱,神色不安的似乎在做恶梦。
    应闲叫了他两声,他也没醒来。但见他也没有什么大动静,应闲就不再叫他,只搂得紧了些。
    大部份月光被浓密的树桠遮挡,林子仍然漆黑一片。
    姚远借着微弱的手机光磕磕碰碰的走在山林里,稍不注意就会摔一跤,他身上已经有不少伤。
    白天确定远离鬼村后,姚远才松口气,同时慢下脚步。这时节的野果已经熟透了,姚远摘了几个,虽然有点涩,但好歹填了下肚子。
    而手机一直没有动静,他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停机了。
    姚远翻过一座山头,山坳处有几点亮光,姚远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朝那里摸索过去。
    那是一幢砖头矮房,简陋的木门上挂着一盏古旧的油灯,姚远奇怪的没有发现这幢房子的窗户,也许是在另一面?
    他敲了敲门,“有人吗?”
    “请进。”过了一会,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是听起来很年轻的男性。“门没锁。”
    姚远闻言一推,门就开了。
    他看着里面的情景,只觉脊背发凉。
    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长发,唐装。令姚远害怕的并不是他,他长得并不恐怖,甚至可以说英俊。让他惊恐的是这屋子里面的布置摆设和鬼村那幢房屋完全一模一样。
    从外形看来矮小的砖房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内部。
    姚远转身想跑,但他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置身屋中,面前的门锁着,任他怎么撞都打不开。
    姚远又撞了几下,门丝毫没有可打开的痕迹,然后他冷静了下来,深吸几口气想转过身去面对青年。
    但当他转回身时,发现原本坐在沙上的青年变成了胡归。
    姚远Hold不住了,他背部紧贴着门板,巴不是离胡归越远越好,“你…你怎么在这里?”
    胡归道,“你在怕什么,心虚啊?”他嘴角弯个弧度,从上到下打量着姚远,“你是不是在猜我是人还是鬼?”
    “那你……是人还是鬼?”姚远努力的告诉自己镇定,但掩不住声音中包含的恐惧。
    胡归道,“井里好冷,我淋了一夜的雨。手指都磨破了,还是爬不上去,没想到,第二天就雾散了,我听到你高兴喊叫应闲的声音,可是怎么也起不来。我们是一起来的,怎么可以扔下我一个人留在那里?”
    姚远不知道胡归是什么时候走近他的,他被完全的困在胡归和门板之间。胡归的额头流着血,身上有不知从何处来的水滴滴嗒嗒的在地上积成水渍,带着浓厚的死亡气息越来越靠近他。
    “我不是故意要杀你,而且,而且是你自己摔下去的!”姚远扭开头不去看他,“你要人陪,你去找应闲,他一定会陪你的,你就放过我吧!”
    “你真自私。”
    姚远听出声音又变远了,他转回头,果然胡归不在眼前,坐在沙发上的是那个他不认识的青年。“如果是应闲,他一定选择牺牲自己而让你活着。”
    姚远说不出话,那青年继续道,“你知道雾为什么散了吗?当猎物在陷阱里挣扎得精疲力竭时,猎人就会把它从陷阱中放出去,看它颠颠撞撞的跑啊跑啊,自以为得救了,可结果用尽全身力气,最后还是没能跑出猎人的手掌心。可怜又好笑。”
    “你到底是谁?”姚远的手放在身后,仍然不死心的拧着门把。
    “对你来说,或许是……”青年朝着他笑了笑,架起了二郎腿,“死神?”
    姚远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青年就这样从沙发上消失,而房屋里的灯光也随之暗下来。
    视觉一下子失去了作用,眼前是漆黑一片。
    姚远不敢动,他怕黑暗里有什么其他别的东西,他怕自己稍微动一下,就会引起那些东西的注意,然后扑上来将他撕碎。
    渐渐的,他觉得脸上很烫,空气闷得快让他喘不过气,而且还有一股尸臭味。
    后面还是木板,但那个门把却没有了。
    姚远缓慢的用手向旁边摸索去,但仅仅移动了一点点,左右就受到了阻碍。
    他不可置信的慌张起来,手臂往前还没有完全伸直,同样被阻挡了,触感仍然是木制。
    “救命……救命,救命!”他开始使劲敲打呼救。
    姚远并不知道,困住他的是一个棺材,棺材外面是一座荒坟,就处落在山坳中。
    有一条山道直通这个山坳,不过似乎多年未曾有人踏足,已经快认不出来。
    清晨睡醒,胡归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应闲见他昨晚一直不太安稳,问他做了什么恶梦。
    “我梦见……”胡归抬手揉揉太阳穴,“我不记得了。”而事实上,就好像身临其境,他记得非常清楚。在他的梦里,姚远死了。
    救援来得不算太慢,至少在第四个天黑之前,应闲和胡归看见了那几个穿着警服的人。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回大城市,只在这个小镇的医院住了几天。
    医院很小,医疗器械也不佳,不过这儿天空湛蓝,环境清雅。
    应闲问过警方,姚远并没有联络过他们,他们也没有在山中遇见过姚远。
    张景枫的尸体倒是被找到了,但是应闲口中的那个鬼村完全人间蒸发,在那片山林中没有丝毫存在过的痕迹。
    这件案子交给了这镇中的派出所处理,然而因为两年前的失踪案至今没有告破,对于明烛村多少有些避讳,所以对于应闲和胡归的口供并没有细究。
    应闲在住院期间就开始忙碌,胡归倒是空闲,手机一直静悄悄的。他身体比应闲弱,挂了好几天点滴,而且头上的伤实在不轻,医生还发现他后脑也有撞伤处,做了个CR却没有什么发现,他也说自己没事,偶尔还能柱着拐杖下楼去散散步。
    应闲一直不太放心这种小医院,等两人稍微好转了一些,就办了出院手续。
    先前他身边过来好几个人,照料他又汇报工作。
    胡归就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看着他,应闲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再看那些人的举止,想也知道他身家不菲,而在山中的时候应闲不骄又吃得了苦,一点没有富二代的坏毛病。
    应闲有时候会突然转头与胡归对视一眼,朝他笑笑,然后继续看文件。
    与他这边相比,胡归那边就显得很冷清,即使是同一间病房。
    这么多天,他没见胡归有和谁联系过,更没有什么朋友来看望胡归。应闲一直只以为胡归和他父亲闹翻后日子不好过,没想到连可依仗的朋友也没有,也难怪憋出了病。
    出院这天天气还不错,下了医院大楼,两人就随着应闲的小跟班到了一辆车前,应闲顺手替胡归把车门开了。
    之前应闲停在农村的车早被开了回去,而胡归的则一直在原地。他本想自己开车回家,但是应闲不同意,让他将车交给自己的人开走,要带他到大医院检查一遍。
    胡归没什么意见,全听他的。
    胡归和应闲并排坐在后座,他先是靠着应闲的肩膀,似乎坐车让他不太舒服,后来又趴着车窗看外面。
    街道的建筑投在车窗上,胡归伸手指在上面比划几下,然后回头看着应闲。
    似是情难自禁,他双手怀抱住应闲,整个人都靠了过去,脑袋埋在应闲胸口笑道,“终于出来了,真的离开那里了。”
    其实鬼村也有一篇系列短文,但是没有写出来,挖的坑太多了,打算一个一个填。
    所以大概介绍一下前情。
    题记:
    这是一个座落在深山里的村庄,仅有那么一幢两三层的小洋楼,其余还都是古老的泥墙或石泥混和建筑。相比外面喧嚣时髦的世界,它显得宁静而又古老。
    直到一座古墓被意外挖崛,这里的宁静也因此而打破。
    进村的考古队,排外不善的村民,不得触碰的禁忌。
    当他死了,似乎用血打破了魔鬼的封印,释放了永无止休的诅咒。
    它在靠近你和我,并不急切,也不停滞。
    午夜的钟声响起,那些陈列的尸体,顶着一张狰狞又熟悉的脸孔,像是幸灾乐祸的看着你和我的恐慌,也像在欢迎你或者我加入他们的行列。
    凶手是谁,你还是我。
    当我也死去之时……
    PS:明烛村里,夏灵是夏犀的姐姐,她很早就疯了,被夏犀关在阁楼里,有时候在晚上会把阁楼的小窗户打开,对着村子唱戏曲。就是文中常出现的鬼音。
    村子的人对她很避讳,所以没有一个人会去看她,晚上更是不敢到夏犀家里。
    而事实上,夏灵很早就死了,晚上这个夏灵是夏犀精神分裂的。
    所以上胡归身的鬼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夏犀。
    至于鬼雾,可以把夏犀看做是终极大BOSS,其他讲太多了,日后万一我真写明烛村,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另外鬼村其实还有一个后续结局,不过我相信很多人不愿意看到。
    那就是胡归和应闲在一起生活了几年后,胡归把应闲杀掉了。
    别问我为什么,不要试图去理解一个神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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