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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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武十四年冬。
乾首府曦城。
这日一清早,西城区十八街的一条里弄巷子里,传来“吱呀”一声门响,一个颇具气势的“邹府”两字牌匾下面,两扇红铜浇筑的硕大门楣开了,走出来几个头戴毡帽、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几人摇头晃脑,把巷子打量一遍,时大雪新停,巷子里、屋檐上、远街端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中间一位略显老成的管家模样的人说道,“好了,别瞅了,指望不了马车,去备轿吧!”
管家模样的人说着进了门,屋内,医者邹召已经梳洗停当,吃完早餐,管家上前说道,“先生,路上积雪颇厚,马车不能行,只能乘轿了。”邹召说:“那就乘轿,快走吧,莫等迟了起翁出门了才好。”邹召出了门,不一会,八人抬着的轿辇便如飞一般出了巷子,转上大街。
街道很宽阔,可供十二辆轿子(或者八两四轮的马车)并行不悖,原来街道两边尚有一些买卖人,逢着节日喜庆之日,他们便成群结队而出,把八车的街道挤的只剩下一个芯子,勉强够两辆马车通行,皇帝陛下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个情况,嫌这样有碍观瞻,一气将这些贩夫走卒们赶到了离曦城有两百里之遥的卫城东曦,东曦赚足了人气,这几年真是火起来了,笙歌夜舞,常常是经夜不息。
而曦城呢,观瞻倒是有了,只是苦了曦城中的百姓,原来一个铜子儿就能买到的面包,去到街边门店里面,要花至少五个铜子儿才能吃到,兼之乾国人民不大讲究得吃喝,不愿意多花钱在这个上面,店主们赚不到钱,于是那些卖点心、吃食的店铺几乎绝迹了,一味是那些盈利较丰的绸缎庄、布行、鞋帽首饰店、魔晶交易行、魔兽蛋店、斗兽场、阵法、咒语交易研究中心、武器、魔杖店、拍卖行等等,当然,还有钱庄。都城中人生活在这一众烧钱的玩意儿中,是痛并快乐着。
据悉,有些吃货、玩家因受不了嘴巴一动便要到东曦找酒楼、下身一抖便要到东曦找乐子,已经向城中管事的提出了一些合理化的建议,也不知下文如何。
邹召下身不抖,只是对那些美味的点心很是怀念……他坐在轿中如此这般一番想象,轿子穿过街道,出了西城门,绕过那片占地广袤的曦都学府,到了陆府。
陆府的主人自然姓陆,陆起翁,他是曦都学府的一名学院长,同时也是帝国有名的研究神秘主义的学者,对灵魂之类形而上的东西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且成就不凡。他曾随当今陛下出使弥月之森,并陪陛下度过了他的整个少年时光,是名符其实的帝王之师。但他并不贪念权位,陛下登基后,他辞去了宫中职务,在家专心作学术上的研究。
而医者邹召此来,正是希望在这些方面得到老朋友的指点与帮助。
一小青年上前拉响门铃,等不一会,门扉打开,陆府的仆从把他们迎了进去。小青年们自有人去打点。邹召穿过厅堂、走廊,在陆府后院书房一间用作读写的小间中看到了陆起翁。看样子他此前应该在写些什么,衣服上尤有墨迹未来得及清洗,此刻正靠在一张摇椅上小憩。
两人相交多年,见面自然也没有那么多客套,略寒暄了几句,邹召便把此次的来意说了。
三日之前,他接到从宫中传来的消息说,五皇子临枫病了,瑶妃请他进宫为王子看病。当时他正在将军府上为其公子疗伤,这位都城有名的纨绔在遛马的时候跌了一跤,摔断了自己胳膊——其实若这类外伤,懂些水系术法的人都能医治,将军也这样做了,不想矫枉过正,搞得这位公子哥儿是痛不欲生,为此,邹召颇费了番周折,处理妥当赶到宫殿时天色已晚。
瑶妃的宫中早早的燃起了壁灯,鲸膏柔和,照在小王子身上,反射出莹莹的白光,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瓷做的囡娃娃。
他的症状很奇特,时有寒热交替,婴儿体弱,易被风邪入侵,造成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这时只要在他身上施放几个驱邪定神的术法,或者吃几贴清热解毒的汤药,不出三日即可痊愈,可偏偏是,小王子还昏睡不醒。瑶妃用尽办法没能将其唤醒。在他前面,还有几位医者来看过,对此也是束手无策。究其原因,他们有人说是伤风引起的并发症状,有人说是失魂之症,也有人说是梦症,瑶妃看他们各持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遂不放心将小王子交由他们医治,着人去将他请了来。
“小王子是何时昏迷的?在他昏迷之前可有发生什么事?”
侍女春荣想了想,道:“没有发生什么事。前日殿下去神殿祭祷,忙了一天,所以晚上睡得很沉,第二日早上没有按时醒来,奴婢开始没往其他方面想,一直到中午还没有醒来,奴婢这才觉得不对,报告给娘娘,小王子这时已经……”说着抹起泪来,“晚上开始低烧。”
“小王子以往的饮食起居都规律吗?”
“是的。小王子他又聪明又乖巧,从来不要婢女们多操半点心。”
邹召走近床榻,复仔细检查了一遍小王子的身体,沉吟道:“我看是失魂症无疑。”
“那先生可有办法医治?”瑶妃道。一天以前,这位宫廷贵妇人还是花枝招展,意气风发,在桐华厅为她的爱子举行周岁庆典,都城叫得上名号的名媛贵妇皆尽到场相贺,一天后却已是花容失色、形容憔悴。她把小王子委托给邹召时说道:“先生尽可放手去治,倘若……,那也是我儿命该如此。”
对于小小王子的此次患病,瑶妃似乎还知晓一些别的隐情,只是她不说,邹召却不好相询。
这病虽然难见,邹召却尚有法子可治。他先给小王子退了烧(后来小王子再没有发过热或打过寒战)。接着根据小王子的生辰,他用上品的蓝晶在小王子周围布了一个招魂的摩羯阵,这个阵法还需配以晦涩漫长而又体系繁复的咒语,他都一一照做了,如此忙活了一天两夜,到第三日清晨,摩羯阵耗尽蓝晶散去,小王子躺在床上,情形和之前相比没有两样。此后他又用了一些其他法子,有术法有汤药,这在以往都是有成例可循的,可到了小王子这,通通都失了效果。
“最奇怪的是,摩羯阵明明起了作用,若是存在的话,小王子的残魂怎么会没有半点反应呢?”邹召对老友说道。
陆起翁道:“你确定是失魂之症?”
“这是最大的可能了。”
“照你所说,五皇子并非是收到惊吓抑或是其他突发事件而至此了?”
“这点我也很纳闷,想来是小王子先天不足吧。”邹召说完,看着陆起翁又想起了些什么,旋即道:“我听闻小王子周岁那日,你曾随侍陛下见过小王子一面,你当时可曾发觉他有何不妥之处?”
“没有。”
两人都陷入沉思,房间里一时静了下来。
陆起翁突然道:“五皇子周岁祭祷时,大祭司依生曾对五皇子说过一句话,你知道吗?”
“什么话?”
“临风而舞,福泽苍弥。”
“……,这与小王子现在的病情有何关系?”
陆起翁挪动身体,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坐姿,道:“五皇子的病你治不好,我只怕是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起翁你这是?”
“我想他的病只有陛下或有办法能令其恢复。”
邹召惊愕,半晌方道:“陛下的术法固然是精妙绝伦,但没听说过他会医治这类病症啊?”
陆起翁看他一眼,又把目光收了回去,老神在在作安然状,看样子却是不打算往下说了。
邹召跟他相识多年,对他的脾性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了。况且他一个医者,也不宜多去探究陛下的私事,只是——,他看了看起翁,欲言又止。
起翁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只需隔天进宫一次,给五皇子施放一个复原术,使他的身体不会因为昏睡而虚弱衰竭即可。”
邹召想了想,不确定的道:“那我该把五皇子的病况呈报给陛下吗?”
“无需如此,”陆起翁道,“陛下想知道的时候,他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