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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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东南,枫府竹院、陋房左右两间。
年近三十的柳正站在左房窗前。竹林空地,一个小孩在爬,细手细脚,较之同龄瘦弱,满脸污迹越发衬得那漆黑眼珠灵动,待盯上某处,便闪着亮光,喜悦个不停。柳正眉头轻敛,跨出屋子,抱起小孩,走到坐一旁在散竹间编灯笼的女子前。
女子二十六七,与柳正三分相似,虽着下人衣物,终掩盖不了那浑然天成的优华气质。柳正将小孩放在脚前。小孩伸手去够凌舞在身前的竹仞,眼看就要够着,却又缩回了手去。柳正叹了口气,闭目道。
还不取名吗?
无姓,不要也罢。女子头也不抬,继续忙活儿。捻书香,画朱丹,芊芊玉酥手,花廊阶庭柳,风雨摧打,经年梦更,易难相守。柳正蓦地睁眼,眼前十指伤痕满布,肤色青苍,于竹仞间不停翻转,只双眼微滞。
叫枫落可好?
枫落?六年前,晓霜枫叶丹,江头迟暮帆,明月千杯影,疑似落纷纷。女子停下,望进竹林深处,心绪已不知所往。
落儿叫柳姨。柳正扶起刚取名的枫落,教他迈步。
蝼…蚁。柳正拿起竹仞编成一只蚱蜢,逗枫落玩。枫落咧嘴露出四颗牙,迈着步子,在她双手间又蹭又跳。一大一小玩得起劲,女子偷眼,深吸一气,一滴泪亦悄然滑入鬓角。
二年,竹园可谓人迹罕至,两间房和大小两人都安静得日复一日。女子每逢天晴便拎枫落到空地上玩,而她则是坐在远处编灯笼。右间房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一只灯笼正在一口锅底下燃着。若是柴,砍倒竹子,制成竹篙放太阳底下晒干更容易些,却不知这女子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不过瞧这竹园的冷清,女子这般打发闲时亦无可厚非。
也有人来,还是一群人,吵吵闹闹,拿着家法,来势汹汹,于人群中按倒女子,一阵拳打脚踢,下人便退后。女子满脸瘀伤,怒视众人,又于沉默中松展眉头,闭目无视亦无语。枫府,二夫人李筱玥手捻画扇,上前居高临下,冷眼瞧着地上蜷缩之人。良久,一脚踩住女子右手,狠声碾。
那妒妇竟派暗娼入这枫府争宠。婚夜忤逆失宠,她便弃之如敝屐。你可曾想到会有今日?瞧那小儿,命若长久倒也罢,不然这幽静竹园岂不了无生趣?李筱玥阴测一笑,瞧向一旁瞪着大眼的小孩。
枫落坐在地上,一脸恐惧,望着一大群人围着女子,言语辱骂,拳脚相加。他虽不懂那些欺语,但心里也明白是女子在受人欺辱。只那女子一声不出,仿佛不知痛楚,双眼漠然,木视前方。李筱玥见女子一动不动,出声制止后,方带人满意的离去。
哟!二姐这可是消了昨夜那空房之气?李筱玥懒得理迎面来的枫府三夫人端木兰,无视她,从她身前走过。端木兰瞧着她身后下人手中的家法,了然于心。
折腾她亦无济于事,那损棋早被弃,你越发这般,倒称了人家看猴耍戏的心意了。端木兰轻蔑一笑,对李筱玥甚是不屑。
彼此,彼此。李筱玥顿足,回头怒瞪了端木兰一眼。端木兰噗哧一笑,扭着腰肢往前院去了。她虽也常去找那贱女,只因幽居深院,无聊罢了,却真没有拿人出气的心思,以至于每每出手都是她极尽狠意的恶作剧,也只让那女子难堪罢了,不至于拿家法弄得人遍体鳞伤。不过想起那女子眼神,怕是更乐意接受李筱玥的家法伺候吧。端木兰一声轻哼,人已到了枫府花苑。
花苑里站满了枫府主人和宾客。端木兰瞧了一圈,那妒妇竟又不在人群中,次次出场都要人恭候,尽显她一家主母的高傲姿态!端木兰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