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误会了，”宛凝雪愈发的奇怪，她记得“宛凝雪”和宛凝香的关系并不差，“我并非此意。我只是在出京之前曾让苏大学士给你发了一封信，说明其中的原因，皇姐不知道，小妹才感到奇怪。”
    “哼！”宛凝香又一声冷哼，只是其中的寒气又重了些，她道，“你又想如何？难道你担心我威胁你的帝位，也要把我骗到京中杀掉？世界上的傻瓜可没那么多，呵呵，傻瓜！”
    宛凝雪心中一顿，这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明显是映射岳澜秋，可是，为什么她听出了一丝……柔情？若说这几句只是不对头，后面的话就是让她心惊。
    “你口口声声说着仁义道德，你自己到底又是怎么做的？你以为你是怎么得到这个天下的？我比你年长，还是太皇夫所生，按道理怎么都是我继承皇位，若不是她劝我我心底仁慈，不适合在两国对峙的乱世中掌控国家；若不是她劝我，我志不在此，不如逍遥一生；若不是她保证，她会一直辅佐你，我会把到手的皇位拱手让人？你倒是狠辣的，可你是如何对她的？凌迟，凌迟，哈哈，你好狠的心啊！”
    猛地喝干了杯中的酒，宛凝香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终于掩饰了情绪恢复平静。目光冷冷的掠过宛凝雪，那锐气让宛凝雪感到不适，同时觉得有些不对头。
    翔王爷再次拿起酒杯倒上了美酒，放到唇边轻轻啄了一口，才叹息道：“陛下恕罪，臣有些喝醉了……自从岳相死了，臣已经不问朝中的事情了，臣告诉手下有任何消息不必告诉我，请陛下原谅臣的不知之罪！陛下究竟有何吩咐，直说就是。”
    “皇姐，我……”
    为宛凝香失态和突然的改变感到奇怪，宛凝雪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玲珑的声音打断：
    “王爷，那位小姐的两位夫侍求见。”
    宛凝雪微微皱眉，那两个怎么跑过来了？估计是见她太久没有出去，担心了吧？
    “陛下好雅兴，出来游玩还带着美人儿，不知又是哪宫侍君，还是陛下的新宠呢？陛下不会忘了，宫中还有人怀有身孕呢吧？”宛凝香倒是满口的讥讽，但她也没有忘记说，“玲珑，让他们进来吧！”
    宛凝雪沉默了，宛凝香不知道岳澜秋死后的事情，那么估计以为那个怀有身孕的是暮云了，那样的话，暮云已经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子，必然是不会带在身边了。
    可惜，暮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她此去边境一大目的就是凌国的国花凌兰——生长在极寒之地，三年一开，开放一日，只能用寒玉保存。性子十分温和，常人吃了可以益寿延年，避免百病。有的有某些痼疾的男子吃了，可以医治不孕不育，而江暮云就属于寒气伤身的情况，可以用凌兰治疗。
    门被推开了，灰衣女子将身后的两人让了进来，然后又转身出去，顺便掩好门。
    等到看清和宛凝雪相对而坐的人姓甚名谁的时候，羽念冰和江暮云明显都吃了一惊，江暮云是在“宛凝雪”还是三皇女的时候见过他一次，而羽念冰虽然在嫁入皇宫之后没有见过宛凝香，但是以前宛凝香到尤丽府上的时候，他也在一旁见过。
    于是江、羽二人迅速的对视一眼，行礼道：“见过翔王爷。”
    听到那个人心心念念的声音，宛凝香猛地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瞳看向进门的两人，最终凭借声音分辨出其中一人果然是江暮云，只是从呼吸、心跳来看，好像已经没了孩子。另一个却不知道是谁了，反倒感觉像是怀孕了。
    宛凝香再次喝了一口酒，平静的说：“陛下艳福不浅，出门也有美人儿相伴，臣十分羡慕。臣也没想到琴君移情别恋的这般迅速，陛下却不知道珍惜眼前人，常常喜新厌旧。”凭什么那人死了，这群人却活的这般滋润？特别是那个江暮云，明明知道那人心里只有他，却偏偏在那人死后圣眷依旧，真是讽刺！
    宛凝雪不明白为什么宛凝香总是讽刺她，但她不乐意的是为什么她要捎带上暮云——就算暮云移情别恋，又关她宛凝香什么事？有言语权的不应该是岳澜秋？话说宛凝香也太诡异了，她为什么一直在为岳澜秋说话？宛凝雪记得她做岳澜秋时也只与宛凝香有数面之缘啊！
    胡思乱想中，宛凝雪才突然发觉一件事情，她回头看看江暮云和羽念冰，羽念冰没带面纱宛凝香认不出来，江暮云戴着面纱宛凝香反而认出来了，就算羽念冰前后的差别有一点大，但是样貌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更何况，宛凝香没见过尤贵君，只见过在家那个素面朝天的尤念冰，如果只见过几次的江暮云宛凝香可以只凭借一双眼睛认出来，为什么反而认不出没有任何遮掩的羽念冰？
    宛凝雪念及此，吃惊的抬头，对上那双看似清澈的眼睛，才发现，那双眼睛清澈依旧、锐利依旧，却没有焦距。作为验证，她还在宛凝香面前挥挥手，宛凝香的眼睛却眨也不眨。宛凝雪惊愕万状，回头看着江、羽二人，他们也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宛凝雪先把二人拉着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就一瞬不瞬的看着自斟自饮的宛凝香。
    “皇姐，你的眼睛……怎么了？”宛凝雪有些迟疑，还是问出来了。
    “注意到了？”宛凝香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陛下终于不用担心了吧？一个瞎子是不会和你抢皇位的！”
    “皇姐！”宛凝雪有些急切，她不希望宛凝香误会她的意思，毕竟这是她世上唯一一个血亲了，“为何这般了你还不赶快回京让御医医治？还喝这么多酒来伤身？”
    似乎有些错愕于宛凝雪如此直白的关心，又或是想起了少年时的姐妹情谊，宛凝香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她斟满一杯酒灌进口中，似乎是想让自己忘记些什么，又似乎是提醒自己不可以忽略什么，总之她的语气温柔了许多：“没事，我只是……在回京的路上生了一场病，病的太厉害了，眼睛就看不清东西了，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说完这句话，宛凝香的表情停留在了一片茫然上，她无意识的倒满一杯酒，想要喝掉。
    宛凝雪真的生气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大名鼎鼎的翔王爷憔悴至此。她终于出手，袖袍一扫，一股劲风飞过，碰掉了宛凝香手中的杯子，被子落在地上，连同里面的酒液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似乎被这一声脆响惊醒，宛凝香恢复了几分清明，表情也转为了苦笑，她有些无奈地揉着自己的头，喃喃道：“为何是你，小雪，为何？我是你的皇姐，自然应该护着你，可你为什么要杀了她？是，我很可笑，可她那痴情的眼神、那纯真的笑靥都刻在我的脑子里，我忘都忘不掉。我是翔王，想要什么男子没有？就算我要哪个尚书家的公子，她也会乖乖送上。可我却是个女人，她也是个女人，我喜欢上一个女人，是不是很奇怪？就连这眼睛……哈哈……”
    虽然宛凝香有些醉意，说的含混不清，但谁都能猜到那个女人是指谁，这下子轮到宛凝雪茫然了，她做岳澜秋的时候好像除了傻乎乎的爱着师兄，没做其他事情吧？怎么迷上了这么多人？她哪一点惹他们喜欢了？她能不能改过来？
    想到这里，宛凝雪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同样呆愣的羽念冰和江暮云——在这个世界，同性恋是绝对不可能被大众接受的事情，更何况，她们现在是亲姐妹，同一个母亲所出。
    江暮云最先从震惊状态惊醒，他干笑了两声——纵然淡定如他，听到了这样的事情，也难免有些词穷，他试图调节气氛，揶揄道：“秋儿，看来不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你的魅力一样强。”
    熟知，听了这句话，宛凝雪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失去光明的宛凝香眼睛一亮，怪不得她觉得那股劲风那么熟悉，难道……
    “小雪，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宛凝香如此问道。
    宛凝雪迟疑，出于姐妹的角度讲，她吞噬了“宛凝雪”，所以她不能说出来。但出于宛凝香的“爱人”角度讲，“宛凝雪”杀了她，她寄居在“宛凝雪”身上，也是一种安慰，所以她应该说出来。
    也并没有想多久，只是片刻，宛凝雪就决定了宛凝香有知道真相的权力。宛凝雪叹了口气，以一种最委婉的方式叙述了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