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庭阁二楼的包房之中，来得莱西城中已有的些许时日的芙蓉姑娘此时正坐于缀有百花争妍的屏风一侧，指尖波动琴弦，留心听着屏风另一侧此时突然没得声响之交谈。室内无声沉淀，金兽内香燃正盛，一室香飘，竟是慢慢盖过了先时茗茶芬芳，芙蓉姑娘瞅着映在屏风上那道模糊的背影，神情复杂难喻。
    “杜家小姐历来聪颖，这般质问在下，可是想要得何种回答？”年轻公子倒了杯茶握于手中，面上尤有浅笑，“今日难得能于熙庭阁内听上不远千里来得莱西的芙蓉姑娘弹上几首小曲，杜家小姐这般可是辜负了佳人一番心意。在下若是没得记错，杜家小姐对此道也是有得着迷才是。”
    “如此看来小紫跟随小姐身畔多年，倒也事无巨细均是记得不差。”杜家小姐垂首摆弄茶杯，想着屏风后操琴奏曲的芙蓉姑娘，诸话到得嘴边，却是没得出口。
    “在下倒是不知杜家小姐对小紫竟是这般在意，小紫跟随杜家小姐多年自是小姐亲信，想来小紫也是有得与杜家小姐一般心意。杜家小姐若是心中有得甚不舒服，只管怪罪在下便好，却是不必迁怒身旁忠心之人。”锦衣公子看向杜家小姐，神色平和，声音低缓，却是有得几分自语模样。
    “公子倒是爱说笑了，小姐有得何事需要怪罪公子，小姐与小紫无非是姊妹间生了别扭，倒是当不得公子言中的迁怒。”杜家小姐此时突地想得先时迦殇途中小橙耳畔之言，又听得耳边芙蓉姑娘手下琴声潺湲，一时心中实是抑郁，“小姐与小紫虽是今日不甚和睦，但彼此心意却是未失分毫，先时途至迦殇路中，倒是听得小橙几言，此时小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心思……”
    “在下虽是不甚了解小姐近日生出之心思，但耳畔如今佳乐正酣，杜家小姐却是不可做得那煞风景之人才好。”锦衣公子此时打断杜家小姐，眼中有得几分深意。
    杜家小姐也觉方才之举却是有失礼仪贤德之名，旁人心思又怎好私下揣度闲议，心中不免略有失落，现下也没了言语。
    话说当初于岭南谷中采得繁花甚多的杜家小姐，双手揽着遮挡住视线被连根拔起的山茶花于谷中深处偶遇虎头少年那会儿子，却是带上了几分悲壮气氛。但于杜家小姐而言，至多不过是觉脚下这段花间小路走来甚是松软，便是脚腕被异物所绊，摔在其上也没得甚疼痛感觉，真真是好极。但换而言之，无辜被当得松软小路的虎头少年却是有得不同感悟。而杜家小姐那时却也是头一次对话本之书，起了小小敬畏之情。虽说话本之中不乏狗血之桥段，但如何于狗血之中作得心意，却也是一门学问。杜家小姐那时倒是甚喜欢蒋先生于平顺楼内所讲的一则桥段，虽算不得是狗血中之翘楚，但也有得几分心意。说得竟似杜家小姐当日之境遇。
    杜家小姐那时扒拉开地上已没得几分精神的山茶花，便于妍丽的花瓣之间瞅见了留有黑缎般亮泽长发的后脑勺一个，当时杜家小姐许是坐于这后脑勺的主人身上有得半刻踟蹰，但最终还是由着好奇，扳过后脑勺的主人，瞅见了其面上戴有的虎头面具。
    之后……杜家小姐趴在桌旁听着临近尾声的琴声伴着鼻畔弥漫的香气，不觉便困意来袭。
    “绵湘未曾想到公子此次却是不止一人赴约，”绵湘从屏风后转出，来得锦衣公子身侧目光看向已然熟睡的杜家小姐，“公子先时叮嘱绵湘不可大意，倒是未料公子却有得今日之举。”
    “绵湘姑娘只需牢记那日约定便好，其余倒是不劳姑娘费心。”锦衣公子瞅着杜家小姐睡颜，从袖内掏出一物递于身侧绵湘，“连堇出不得迦殇，此物便请姑娘先代连家少主保管，想来其间有得绵湘姑娘斡旋，珺思此物，连家少主该是不会食言。届时姑娘取得珺思，自会有人与姑娘联络。依照约定，在下也定当亲赴雾德，以解姑娘燃眉之急。”
    “既是燃眉之急，公子又缘何要捎上杜若杜姑娘？”绵湘话一出口便觉唐突，不禁垂首暂掩心乱。
    “绵湘姑娘秀外慧中又身手了得，难得能得连家少主中意，在下知晓姑娘心急雾德之事，在下既是已许诺姑娘，便定当完成，姑娘只需记得彼此约定，尽力为之即可。”锦衣公子说完起身抱起睡意正酣的杜家小姐，于二楼窗口跃出，在熙来攘往之街道竟是寻不得一丝踪迹，绵湘来得窗旁，手中握紧锦衣公子临走交予之物，眉眼涌现起久浓不散的失落。
    绵湘瞅着如漆夜色，想着那人昔日言语，竟觉心房空落。
    “绵湘姑娘亲手收集来得情报，在下自是相信的，如姑娘这般的女子，想来并不适合这样的生活，姑娘家该是都想觅得好夫婿，过段幸福美满之生活，这般刀尖上的生活，日子一久怕是终归只剩绝望，姑娘与在下做个约定可好，在下解了姑娘的燃眉之急，姑娘也帮在下寻一味药救病治人可好？”绵湘此时想来，也不知为何轻易便相信了锦衣公子的这套说辞，无非是利用是交易，但却还是令人动了心。绵湘记得锦衣公子那时的眼神，带着浅笑，闪着光亮，黑曜石般的眸子中能看见自个儿的模样。
    哪个姑娘会喜欢上不晓得姓名没见过长相的人呢？绵湘对着夜色却笑了，此时她才明白了当日锦衣公子无端出口的一句话。
    “绵湘姑娘可知，对于火焰而言，飞蛾均是过客，它等的始终都不是飞蛾扑火。”而绵湘发现，她也不过只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一辆马车此时于夜色之中慢慢驶离喧闹的莱西城门，车中的锦衣公子看着身侧仍旧熟睡的女子，伸手搭在对方手腕处停留许久，随后眉头微蹙，却是心事难料。
    “凌神医如今在何处？”锦衣公子收回手，出言询问。
    “启禀公子，凌神医如今已同小紫姑娘到得椋锡江，小紫姑娘此时大概正在前往雾德的路上。”车前驾车之人恭声回答。
    锦衣公子只盯着杜家小姐侧颜，未再言语。
    “你到底长成啥个模样，本小姐是大户人家的好姑娘，便是你长相过于惊世骇俗，定也是不会笑话你的。本姑娘觉得你便是再难看，也定是难看不过你面上如今的这副虎头面具。蒋先生前几日讲话本时可是说了，这男子若是忒地在意自个儿长相，长此以往怕是没得姑娘会稀罕，是注定会孤独终老的结果。蒋先生还说，脸皮此物该是要从小时候练起，假以时日方能成得一番气候。”杜家小姐那时还甚是天真烂漫，想着上元节时之事，也算是与此少年有得几分交情，话一开口不觉便带上少许亲近。
    “丫头若是能不压着在下的肚子侃侃这般说辞，倒是也没甚大碍，”虎头公子话不出两句便轻咳起来，声音虚弱却也不忘谈笑。
    “本小姐时值花季年华，你这般丫头叫唤终是不妥，府上教书的西席先生上个月教过，对于姑娘家是要称呼芳名才算不失了礼数有教养的表现。”杜家小姐说到此处，想起不久前于平顺楼内所遇见的白衣少年，垂首瞅着面前勉强支起上身的虎头少年，“那日本小姐于平顺楼内听蒋先生说书，来了位甚是古怪的白衣之人，与你身形神韵也是有的七八分相似，只不过那人未戴面具，神情不善，不知可是你熟识之人？”
    第一卷完结倒计时：本周倒数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