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只道是寻常  第六十章 往事了痕(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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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家公子听得杜家小姐之言,只觉一阵好笑,不禁又想得当日与杜家小姐初见之情形。苏家公子那时困于名为乡岭的桓理边陲小城之中,那日苏家公子随那公子来得此处已是入夜时分,正是正月十五之时元宵之夜,街巷之间热闹非凡,熙来攘往人头涌动,却是一年之中难得的喜庆日子。彼时的苏家公子虽是没得初时那般害怕同自个儿拥有同张面孔之人,但一路之上所经历之琐事,还是令苏家公子不由心悸。想来世间谁人也没得甚好定力能于狭窄颠簸的马车之中与自个儿长相一模一样之人面面相觑长大半年之久,期间又伴着那人不时对自个儿的举止之模仿,仍能淡定从容。
    苏府与苏家公子不时藉着信鸽也有得甚多通信往来,于此事之上那公子却是也未得多加干涉。那日待进得乡岭城之时,那原本对自个儿举止模仿已是惟妙惟肖的公子,却是于城门之前突地柔声抱怨起脸上憋闷甚不舒服,待得扮作车夫的苗韦人一番诊察,却道是这人皮面具公子待得时日甚久,面上之肌肤实是受不住起了红疹,揭了面具几日之后便会无碍。
    “苗先生可是让本公子摘了这人皮面具进得城中不成?”少年闻声一笑,斜斜歪于马车内一角,手臂微抬至脸侧,广袖垂下,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面上神色为难。
    “属下不敢,属下这便去为公子另寻他法。”苗韦人听了少年话语,心中不知想得何时,面上一僵,却是放下车前布帘,离开了近约一盏茶时间,再出现时,手中已是多了一张虎头面具,“属下失职,却是只于城中寻得此物,不知公子……”
    “不知苏家公子可否于马车之外稍等本公子片刻?”少年说着接过一脸惶恐之色的苗韦人手中的虎头面具,用平日苏家公子惯常笑法,用面上之人皮面具笑得一派温和文雅。
    那时苏家公子虽是甚好奇那公子之长相,无奈在那般颇为熟悉的笑容之下,不得不惊悚地下得马车,待再进得马车,那公子已是头戴虎头面具,垂首摆弄着手中的人皮面具,动作尤不耐烦地丢给苗韦人,命其再为修改,“此人怕是生前脸皮忒厚,本公子实是不舒服得紧。”
    当时苏家公子闻得此言小小年纪想得便是,这少年能把如此之话以如此散漫心态说出,倒是不知先前有得何种经历?随后之事倒是也与苏家公子心中所想没得几分出处。进得乡岭城中之后,那公子头戴虎头面具便优雅下得马车,嘱了苗韦人驾着马车带着自个儿先回得下榻之所,随后便又在眨眼间消失于川流不息的人流之中,失了其踪影。便也是于那日那公子初见了杜家小姐,而苏家公子却是无缘无故被苗韦人困于客栈三月之久才算是见得天日,重获得新生。
    重获新生当日,苏家公子便是于苗韦人亦步亦趋地监视之下,打着心中算盘来得密探信中所言之酒楼,彼时方迈过门槛,抬头便是见得二楼天井之畔,那信中所描述之人。待得苏家公子冷着眉眼来得二楼遣散身后随从,于那人对面坐下之时,才觉自个儿显然是被困时日甚久意识不甚清明,竟也能有得来时一番贻笑之想。
    苏家公子与那公子同食同塌,相处已是有得半年之久,虽说没得那公子过人之心机城府,但一些细微之习性,苏家公子倒也是知晓个一二。另,苏府虽是不知迫得何事答应出借自家公子远赴他乡,但以苏府之财力地位,平日书信往来加之暗中潜伏之密探,倒是也令苏家公子学得不少东西、明了诸多事由。
    苏家公子坐于天井之畔,听得厅下高台之上,一位留得八字胡子的说书先生彼时正手持惊堂木,面上一副吊足众人胃口之模样。而坐于苏家公子对面尚且年幼的杜家小姐正吃着瓜子端着茶杯,盯着其不住地瞧,眼神之中虽是有得诸多疑问,但是也甚是矜持地没得开口发问。
    换到如今实话说来,苏家公子对杜家小姐之了解却是浅薄得可以。自个儿只记得自那日颇为荒谬地酒楼一见之后,自个儿之生活倒是慢慢转入正轨,重回得苏府,先时发生之事更似大梦一场,日久便是了无痕迹。只是江湖之中慢慢有得苏家公子之盛名,而安居苏府的苏家公子却是知晓这其中乾坤,心中不免是悲喜交加。随后平静的两年一过,本是于江湖有得甚响名声的“苏家公子”却是深夜于自个儿卧室出现,短短几言之间便以苏府为胁,逼得自个儿连夜马不停蹄奔走百药医谷,虏得凌神医狂奔至乡岭杜府,那时苏家公子便是晓得,自个儿与这杜府还有得缘分未了。
    苏家公子第二次见到杜家小姐是于深夜清冷的灵堂门外,于黑暗的角落看向拖着一身疲惫带着一路风尘来得杜家小姐棺木旁席地而坐的少年,少年的面上带着当年初来乡岭城时的虎头面具,此时此景之下叫人看不清其面上神情。彼时的苏家公子因着那面具走了一小会儿神,却是没得看清那少年手中做得何动作,只见其从地上站起身,弯着腰伸手在杜家小姐灰白的尸体之上一阵捣鼓,随后颇是满意地舒了口气,便倒在棺木一侧旁若无人地昏睡了过去。
    苏家公子当时心中有得诸多猜测,刚是打定主意准备迈出去的脚,待听得棺木之中响起细微声响之时,不由又缩了回来。在深夜残月之下空寂的灵堂内,一只仍旧带着几分死气的人手慢慢从棺木之中抬起,随后手的主人慢慢坐起身,挣开的眼中尚还有着几分对眼前处境的迷惑与惊恐。
    如今的苏家公子已是不记得当初的苏家公子对于当夜所见做得何反应。但令苏家公子至今仍记忆犹新的却是虽是昏睡但仍不失警觉的少年,在“诈尸”醒来的杜家小姐试图掀开那张虎头面具之时,那少年却挣开隐在面具后的双眼朝自个儿所在之方向看了几眼,随后假装熟睡中换了个姿势,头扭向另一侧背对着自个儿之窥视,装作一无所知地任杜家小姐甚是笨拙地揭开了那张虎头面具。
    苏家公子说不清当时杜家小姐面上之神情该用何语言描述,面容平静,只得眼内盈盈。
    只得多年之后,苏家公子才是知晓当日那公子之心机。那夜本就是专门为其演出的一场戏,花了如此之大的力气,无非是以好奇为引,引出自个儿与杜家小姐之间的一段羁绊。而目的……苏家公子看着此时仍旧仰头透过树间缝隙看湛蓝天空的杜家小姐,藏于袖间的手却是不禁握紧拳头。
    苏家公子记得自个儿最后一次见到那公子之时,是于一年前的乡岭城内,那夜是七月初七前夜。杜家小姐那时正带着小紫小橙,荷包内塞得是满满的花生桂花糖,准备前去新开张的风味居尝尝那里的招牌菜品。他尾随其后甚久,待得杜家小姐三人进得大门,转身之际才看清一侧屋顶之上,一脸“了然”笑意的“苏家公子”。
    “有得念想也是好的,只不过不久之前,在下到得新泽一地,见当地陈府之中有得貌美待嫁女眷一人,想着苏兄也是到得适婚之龄,故好心做得糊涂之事一件,倒是望苏兄回得家中听闻此事莫要怪罪才是。”苏家公子想着当日那公子面上神情,又看向不远处此时正扭身回头看过来的杜家小姐,一时却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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