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慕棠便转过梨花带泪的小脸望着他，同样沙哑地低声问他：“小祁哥哥爱她吗？”
    祁暄和被她问得一怔，低声道：“慕儿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纪慕棠擦了擦眼泪，强装坚强道：“以前大概是知道的，可是现在不知道了——如果干爹让哥哥娶邝小姐，哥哥也答应了，那哥哥觉得慕棠还能作何想呢？”
    祁暄和被她温柔的“质问”弄得再次怔了一怔，半晌才道：“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哥辜负了你。”
    祁暄和的父亲和唐庚情同手足，两人少年时便一同闯荡江湖，在祁暄和不到两岁时，他父亲为救唐庚而被唐庚仇家派来的杀手所害，他父母伉俪情深，母亲在得知噩耗的当时便一头撞死追随他父亲而去。
    从此，茫茫天地间，他竟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然上天也待他不薄，唐庚将他接回了家，终身未娶，将他视如已出，从小到大费尽心力地培植他。所以，其实他和唐庚之间的感情纠葛，实际上并不那么容易被外界所参透。唐庚疼爱他，同时也对他抱有极大期待；他敬畏唐庚，却又深埋着孺慕之情。
    纪慕棠虽仅出身于小富之家，见的世面自然不算多，特别是在祁暄和面前，但她胜就胜在从小就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姑娘。很多东西不点自通，十分聪慧。
    她见祁暄和话已说至此，那么自己再一心纠缠于“爱与不爱”的问题，实在也是多说无益了。因此，她拿袖子细细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抹净，随后站了起来：“慕棠明白了——时候不早了，爹爹妈妈在等我回家吃饭了。”
    然而她越是这么一副懂事的样子，祁暄和心里对她的愧疚只会越深，他跟着站了起来：“慕儿……”差点冲口而出的会是什么样冲动的承诺呢？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他的理智及时制止了他。
    纪慕棠并没有重新生出期待地回头看他，反倒只顾着自己下楼：“祁少爷快些送我回家吧。”
    听她转瞬间变幻了称呼，少年老成如他，祁暄和竟也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心痛的滋味到此刻才真正弥漫出来。
    随香老早就买好了蜜饯，百无聊赖地坐在小铺子的门槛上，和钱老伯五岁的小孙子一起唱幼稚的童谣，这样也便于随时能注意到她家小姐的踪影。
    好容易等到祁暄和的车子终于出现在了之前的那个巷口，她真的是有点饿了，“噌”一下就站了起来，边和那小孩道别，边就小跑着奔了过去。
    纪慕棠脸上的神情十分淡然，不喜悦也不悲戚，这让随香觉得有点奇怪，但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只上前护着纪慕棠回到了纪府。
    从那天以后，一直到后来被纪慕棠安排出嫁，随香都再没见过祁暄和，而纪慕棠也从此对这个名字绝口不提，只是到来纪家提亲的人越来越多，纪慕棠再也无法找出好理由拒绝的时候，她去找了自家大哥。
    当她将自己和祁暄和的那一段短暂却灿烂的爱情对纪荣添坦白时，纪荣添的表情竟然有那么点不可置信：“你说是那个唐庚的干儿子，祁暄和？”
    纪慕棠便一脸沉静温婉地点了点头。
    纪荣添沉吟片刻，问道：“你要哥哥怎么帮？”——莫非是让他去找祁暄和商谈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