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在辛德森酒店的双层宴会厅中，华丽的水晶吊灯从镀金的旋转楼梯置顶而下，将所有的奢华点亮。桃木镀金宴会桌与布满紫色玫瑰花瓣的苏绣桌布相得益彰，配上玫瑰金高脚椅、纯银的餐具，将整个宴会的奢华程度烘托到极致。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作为奢华的另一个代表——苏家大宅在漆黑的夜里灯火通明。这栋白色的欧式洋宅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连同花园一起占地达到一千多平方米，是整个城市财富与权力的象征。
    “为什么我非得去参加这宴会不可？无聊。”苏景言优雅地坐在化妆镜前，侧过头，缓缓带上黑色玛瑙耳环。暗红色的礼服长裙包裹着姣好的身材，露背式的剪裁烘托出她细腻的肌肤。
    “虽说只是一个无聊的聚会，但商界里的名流都会出现在那。”苏陌身着纯黑色的西装，半弯下身贴在苏景言的耳边喃喃的说。
    苏景言轻笑一声，戴上另一只耳环，然后伸手去取凳边的高跟鞋。苏陌却先她一步拿起黑色的高跟鞋，缓缓套在她脚上。
    “谢谢。”苏景言娇笑地挑起苏陌的下巴，轻轻说道。
    “荣幸之至。”苏陌起身，从后面抱住她。
    苏景言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既如此，苏先生，该是我们登场的时候了。”她灵巧地从他怀中钻出，踩着高跟鞋妖娆地走出房间。
    怀中的人儿像只猫儿一样抓不住，苏陌不怒反喜，心被挠得痒痒的。
    “少爷，这是她的全部资料。”宴会厅二楼贵宾室的沙发上，楚亦涵伸手接过那沓不厚的纸张，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苏景言，你与几年前相比，更加诱人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楚亦涵优雅地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西装，“该是重新见面的时候了。”
    苏景言一直都知道，从自己踏入上流社会开始，就成为了宴会的焦点。起初，她还会害怕失态而忐忑不安。之后，她已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就像现在这样挽着苏陌，优雅地迈进宴会大厅。
    “威士忌？”苏陌从服务生手中拿过两个高脚杯，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酒，轻抿了一口。“芝华士，哼，真是大手笔。”苏景言摇了摇杯中的酒，如是，今天的主办人更是令她期待了。
    “感谢大家光临今天的宴会。”苏景言循声望向大厅中央，旋梯上致欢迎词的正是那个她恨之入骨的人——楚叶。“他匿名举办宴会，邀请诸多商业名流，还邀请了我们苏家，是何目的？”她看着已经年近五十的楚叶那张精于算计的脸，好看的柳眉微微皱起。
    “我也想看看这只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苏陌的眼中寒意突增。她和楚叶的关系，他一直都知道。虽然她表面不说，但他明白，楚叶的存在就像一把利刃，不断残酷地剜着她内心最深处的伤口。
    “犬子今日归国，这场酒宴也算得上是一个洗尘宴。亦涵将进入楚氏，以后会成为楚氏新的力量。楚某承蒙各位关照多年，犬子不才，今后也劳烦大家多多照顾了。”这话如当头棒喝一般，苏景言的手一抖，杯里的威士忌已尽数洒在了长裙上。
    他回来了。
    苏景言的脑中只剩下这句话。
    贵宾厅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楚亦涵手扶金色的旋梯，缓缓从二楼走下。深蓝色的衬衫配上他白皙的肌肤，慑人心魄的眼眸和轻笑的嘴角将他的王者气质展露无遗。五年的时间，让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成功蜕变。
    “我去卫生间整理一下。”心中仿佛像压了巨石一般，苏景言提起长裙匆匆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大厅。
    楚亦涵就是在这个时候捕捉到她，妩媚动人的背影，细腻白皙的肌肤，那种触感，仿佛还留在十指之间。想到这，楚亦涵勾起嘴角，轻笑出声。
    “亦涵，怎么了？”楚叶有些不解。
    “没，只是觉得今天能和在场的各位相聚于此，实在万分荣幸。珍惜之余，忍不住开心而已。”楚亦涵优雅从容地笑着，眼神却随着苏景言的背影，缓缓变深。
    苏陌靠在门边，看着谈笑风生，立刻就受到众人青睐的楚亦涵，冷冷地皱起了眉。他没有料到他的出现，给了苏景言这样大的冲击。
    “……”苏景言倚在盥洗台上，看着镜子里这张精心装扮的脸，不由得苦笑一声。他终究还是回来了，她知道她躲不过，不管是他的报复还是来自良心的谴责。鲜艳的红唇和逐渐惨白的脸对比愈发鲜明，也让她更加魅惑动人。
    转身走出卫生间，苏景言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堵住了去路。她刚想抬头，浓厚的男性气息就将她完全包围。男人将手臂倚在墙壁上，半个身子压了上来，近到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温度。
    “你想干吗？”苏景言不惊反笑，索性骄傲地仰起脸，直视着他。鼻尖相触，楚亦涵轻轻地摩擦了几下，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不得不说，几年不见，你更加妩媚动人了。”他侧着脸，鼻息热气尽数喷洒在她的耳边。
    “谢谢楚公子夸奖。”冰冷的表情，冰冷的话语，却是从最性感的红唇吐出，让楚亦涵的心漏跳了几拍。
    “不知引诱男人的功夫进步了没？”楚亦涵轻笑道。苏景言试图从他的眼里看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可是，她看不透，看不透面前的这个男人的心。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清澈单纯的楚亦涵了。
    既看不透，又何必纠结。苏景言一只手搂住他精壮的腰身，另一只手抚过他的后脑勺，快速而熟练地吻住了他。两个人都没有闭上眼睛，透过彼此的视线，不依不饶地看着对方。苏景言一个灵巧的舔舐撬开了他的嘴，诱人的小舌长驱直入，准确地找到了他的，轻轻吮着。楚亦涵也不甘示弱，缠绕上她的舌尖，甜美地搅动着。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脸颊和脖子之间游移。
    苏景言缩回在他口中调皮捣蛋的舌，结束了这个苦涩的吻。银色的丝线从彼此嘴边牵出，她用手扯断了它，而楚亦涵则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楚公子觉得有进步吗？”苏景言妖娆的笑道。
    “嗯。”楚亦涵轻笑的眼神逐渐深沉，染上了欲望的绯色。
    “我要走了。”苏景言看见熟悉的眼神，慌了。
    “怎么？不愿意？”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苏景言制止了他伸入裙摆的手，眼却毫不犹豫地直视着他。
    “那你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姐姐。”楚亦涵冰冷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脖颈，那个称谓让苏景言浑身一颤。
    “你不要逼我，”苏景言狠狠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当年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现在，你也知道，什么是伦理道德。”楚亦涵的视线压迫得她快透不过气来，可是骄傲如她，又怎会轻易屈服，暴露自己的脆弱。
    “那当年和我上床就不算有违伦理道德了吗？”他步步紧逼，“姐姐，做了那样的事情，一次和两次都没区别了吧？”楚亦涵忽然笑起来，苏景言不禁毛骨悚然。明明还是一样的面容，一样的五官，一样的笑，感觉却天差地别。
    “景言，我们该走了。”苏陌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苏景言毫不犹豫地挣开他的手臂，走向了苏陌，甚至吝啬一句告别。
    真是失礼啊。
    楚亦涵默默地想着，却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出了神。
    “楚少爷，楚先生找你。”楚亦涵闻言转身，对服务生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楚少爷，您的嘴唇上有口红。”服务生恭敬地递上湿巾，楚亦涵却推开，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嘴唇，然后伸出舌舔去指肚上那一抹嫣红，勾起嘴角。
    加长林肯飞驰而过，苏景言靠在车窗上失魂地看着外面的夜景。霓虹灯交错闪耀，却不能激起她眼里一点涟漪。
    “景言。”苏陌握住她的手，攥在怀中，落下一吻。
    苏景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视线依旧停在窗外的霓虹上。看着她苍白的侧脸，苏陌的眉拧在了一起。这些年她过得一直很好，为什么楚亦涵偏偏现在回来，搅乱一切。
    当车停靠在苏家大门的一霎那，苏景言结束了沉思，和苏陌一起走进客厅，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陪苏志喝茶聊天，陪美琪准备点心。苏陌沉默地注视着她，心中没由来的撕扯。
    夜深人静，苏陌推开苏景言半掩的房门，“景言。”
    “怎么了？”仿佛漠视了他的存在一般，苏景言将长裙褪下，半裸着坐到化妆镜前，卸下耳环。
    “你，还好吧？”他试探性地问，从身后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别，我今晚没那个心情。”苏景言转过头，吻了他的侧脸。“我想一个人静静，拜托。”
    苏陌听出她语言中的无力感，想要关心却只能放她一人。她一直是这样，虽近实远，宁愿一个人躲在暗处舔伤口也不愿意接受他任何的关心和爱护。
    苏陌默默退出她的房间，心却狠狠的抽痛起来，景言，为何我们总是隔着这扇门？
    苏景言将自己放倒在床上，伸出手遮住光线，记忆却随着指尖的裂缝缓缓流出。第一次他牵自己的手，第一次脸红，第一次和自己约会，第一次接吻，第一次…
    楚亦涵的脸一点点清晰又一点点模糊，苏景言闭上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