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壹·宿敌  第001章 染血江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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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州·传》记载,六千年前神主降临大地,开辟人间山河,携六星洒下人间,是为六石,后天下一统,是为‘九州’。从此六千年来,无数王朝更替,直到九百年前北皇时代,六国联手攻陷凤朝帝都王城,屹立了五百年之久的王城帝都终于沦失昔日雄风,战火硝烟弥漫苍天,白昼转夜,天锋染血!
    末代夜帝携宠妾袁夫人自尽于凌霄殿,自此统治了五百年的风氏王族就此结束,天下大乱即将终结!
    然在东南之界却有白帝与玄君二人各领十二道王旗,彼此对峙,风与火,再度在九州江域掀开一场盛大的江山之战!
    江域六国风云变幻,星辰宿变,烽火狼起,九州山河,是非成败,一局天下棋枰却将会在最后一注终结!
    苍茫山,九重峰,江域之临界,为九州天下最为高耸的一座山峰,凌云入霄、屹立傲然,山峰直插入天,后世传言登峰者,是为王也!
    终于两军在对峙了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南方白帝携十二道王旗终于登临九重峰,号令天下,六军谨尊王令,分裂了一百年的六国乱世烽火终于结束,九州一统,天下归一!
    然而,却有传言,当年登临九重峰的第一人并不是始朝白帝,而是玄君独月,那个江湖好酒楼楼主夜江痕,因为曾有世人见过他携佩剑君临,玄衣轻扬,身畔更有一位白衣女子静随。
    女子一身白衣凌然,拥有绝色容颜,黑发只是肆意披散身后,眉间有一枚莲华印记,天下人尊‘明女’。
    传言明女乃是天上云族之主,只为来到九州助玄君一归江域,后明女情倾玄君,曾赠于佩剑‘琅华’,然而在天下各族纷争之中,最终却以琅华剑自刎于九重峰,随后玄君因明女的一念成殇,终是弃天下而愿追随美人,携抱明女尸身于九重峰上坠入万丈绝渊,从此后人只道玄君以放弃天下却成全了这一段倾世之恋,而随后的那把琅华剑却在那场惊天变故中消失不见。
    后白帝登临九重峰,开朝为‘始’,一统天下,后世为之治理,一久,便是九百年之后……
    然而乱世纷争再起,九百年兴亡迭起,江域六国各为其主,九州山河,烽火如烟,这一场江山之战,又是谁与谁的交锋,纵横之间,谁又能登再次登上九重峰,成一王者……
    东国,玄华宫。
    夜漫长,未央尽,门万重,深似海,宫门之中——玄华殿;
    天际,一道电闪伴着雷鸣划破长空,照亮夜幕昏暗,暗夜中一道银亮划过,白蛇般的电光劈开浓重的黑云,闷雷顿然滚滚接踵而来,无情地在空中拍打,骤雨凌乱,令人心惊胆战!
    缓缓步入玄华寝宫,大殿那深处,一盏盏宫灯氝氳,一道道玉帘静垂,雀鸟鸢纹的石柱之上,青玉石砖之上洒落着点点寒光,摇曳着沉静死寂的明影,清冷而浓重。
    深殿宫门被千百盏明华宫灯升照,龙纹锦丽的帷帘静垂在这龙柱之间,玄华殿内万阑而寂静。
    一位蓝衣小宫女正默默地端着药碗隔着锦帘,轻抬起东王的肩头,小心翼翼地为他服下。
    轻轻推开宫门,王后止步顿足,凤眸里清晰倒影出这幅静谧的画面,她就那样远远地站在殿门旁,有些出神的凝视着那道蓝衣,那小丫头正忙忙碌碌。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她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是东国名正言顺的王后,却还不如一个喂药的小丫头,因为此刻,她可以离他如此之近,而自己,却又只能远远在一旁地观望,竟不敢上前一步,因为她怕,她怕若再进一步,躺在塌上的那个男人就会转醒,用冰冷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道明亮的蓝色在她的眼中竟感到如此晃眼,犹如多年前油灯下的她,一身蓝衣,也亦是如此,如此为一个陌生的男人忙碌过。
    忽地,王后奇怪地笑了,唇角微扯,不懂那是苦涩还是悲哀。
    整个静谧的宫中,一阵清幽。皆在出神之际,那蓝衣小丫头忙完之后,其实早已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萧王后,她退身来到她的面前,轻声唤了声:“王后娘娘?”
    王后方回神过来,却正好与她的视线一个碰着,她在她清澈的眸心不经意地看到了自己,王后愣愣地盯着她,不禁出了神。
    “王后娘娘?”那蓝衣小宫女疑惑且又关心地唤了一句,随即躬身一侧。
    王后反应过来,凝视着她,平静地道:“是御医院的医女么?来给王上喂药的?”
    小宫女沉稳答道:“禀娘娘,奴婢正是御医院的医女,皆是时辰到了,所以奴婢端药来此玄华宫,不过现下王上已经服药睡下了。”
    小宫女抬眼悄悄望了望她,心中却有些奇怪,王上与王后已经隔阂多年,王后已有多年不曾进入王上所在的寝宫,怎会今夜突然无声到此,而且还只站在殿门前,她转了转心思,“王上已经睡下,王后可以去探望了,只是不要惊动他。”
    王后淡淡一笑道,皆不看她,透过那层层帘帷,看向正沉睡的那人,却话锋一转:“殿外尽是被禁卫军所包住,你又是怎的进来?”
    那小宫女转了转眼珠,随即回应道:“那跟那守门的禁卫说是医女端药给王上,可那禁卫不信,于是便用一块小石头皆打晕了他,别人没发现。”
    王后微笑着点头,眼神疲惫,不自觉扯了扯嘴角:“你很大胆,这样的法子你也想得出,你可知王宫禁地森严,若是被禁卫军看到,就算你的命硬,也活不过明天。”
    小宫女不但没有被恐吓住,也皆还于她一个微笑,犹如明朗清风,如天蓝般的感觉,只听她清灵的声音说道:“奴婢不为别的,只为这王上,东国不能没有他,百姓不能没有他,也皆是这王上,奴婢看了这里竟会疼。”说着,小宫女伸出右手指了指心脏的这个地方。
    霎时,王后眼光锐利锋芒突显,直逼那蓝衣小宫女,小宫女直着眸子,与王后对视,尽不退缩,下一秒随即又恭声道:“奴婢不敢冒犯娘娘。”随后,躬身离去。
    殿中发出沉重的关门声,将殿外黑夜的世界彻底隔绝,偌大的玄华宫殿,王后无声静立着出神,昏沉摇曳的灯影下竟生添几分清冷而凄凉。
    她缓步走进,隔着锦纱春帷,朦朦胧胧隐现出东王的容颜,刚毅的脸侧,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轻闭的双眼,那样的淡漠,那样冰凉如水一样的眼睛,还有远远的骨子里就透露出来的清冷,却把他隔绝在尘世之外,孤僻且又圣洁的让人半点都不敢心生向往,半点都不敢靠近。
    那便是始朝东王,东国国主。
    始朝历九百年三月初七,东国王后萧紫馥以王上病重为由重帘揽政,东王自此病居与玄华宫,居七日。
    王后淡淡地凝视着那朦胧的容颜,凤眸中,竟带有一丝丝地疲惫。曾经,这容颜与她相依多年,这容颜深深记烙印在她的额头,至此,当自己真正身份别拆穿后,当另一个女人出现时,当家族与相爱之人不能共存时,彼此,形同陌路。
    帐中,东王蓦间睁开黑瞳,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则正射着刀锋,隔着帘帐,朦胧地看清了床前人时,眼底锋锐顿时散去,化成了无数的淡漠与平静,且又疲倦。
    王后玉唇轻齿,淡漠地道了声:“王上。”
    东王睁开慵懒的双瞳,望着顶账,玉音出声,犹似万阑尽夜:“王后来了。”
    王后静静凝视与他,隔着那春帷,容颜隐约闪现,王后无声弯下腰,隔着那一层金色锦帘,她淡淡细声道:“王上,可否记得惊穹峰,明日,便是三百年时限已到,我会亲自放我的主人出来!”
    惊穹峰,琅华殿。
    琅华殿,地处穹山岭北王宫最为偏冷却又高耸之地,四周高山相邻,殿处惊穹峰上,浮云悬浮,左右前后皆是九万丈深渊,千年来,不曾有任何人敢近之,那四临万丈的深渊绝不允许任何人踏入一步,那里犹如地狱的最高处,却又那么的接近天。
    三百年前,太子宿尹曾被东王子琰以是妖物的罪名,囚禁与东国惊穹峰中,并令人以两百日时日打造出一张千年北海玄冰玉棺,将当时年仅是十五岁的太子宿尹封入千年玄冰玉棺中,一久,便是三百年光阴,却因苍茫山上九重峰的那一块天降奇石,不敢杀之。
    甚有传言,太子宿尹乃是当年东王萧肴在海之角见到的一只九天烈凰的转世,那只烈凰见到东王萧肴天地间便顷刻突黑,白昼转夜,五彩极光斑斓于天际闪现,东王萧肴看去,上古凤族之主凤凰竟突显起身,化为一名幼小婴儿,东王萧肴心有灵感,受凤凰神诋,将他带回了九州,并封为当今太子。
    十年之后九重峰上竟从天突降一块奇石,天生异像!
    东雀出、西武现、南虎啸、北龙嗷,四兽出而凤族现,星辰骤变,改之天道,乱之其世!
    东王萧肴病逝玄华殿,第二日长子子琰发动王城宫变,将其弟太子尹禁锢落芳台,于午时佣兵自立为王,东国政局在一夜之间变幻,形势倒转。
    当晚东国王城却突生变乱,第二日传言四兽突然临现王宫惊穹峰上空处,白昼倾夜,九星耀射,七星连珠,未央星高主其中,四象异光夺目而照殿宇,琼殿生灿,那日,东国全城的梨花骤日全放,天清日朗,王宫幽华。
    东王子琰大惊,群臣皆震,并传到了千里之远的王城帝都,一时间,百姓悠悠其道,竟是验证了那一道天降奇言!
    从此后,东王子琰将太子尹囚禁于惊穹峰上,至此,历代王君皆视他为妖物,他的出现,就会乱其天下,对此,他的年少才华,却涌埋于历代王君深深的恨憎之中。
    从此,三百年后,再无任何人敢上惊穹峰!
    似乎忆起旧事,王后忽的一笑,“当真能改之天道,乱之其世么?你真的怕我的主人能够乱你们东国九百年的江山么!”
    东王缓缓闭上双眼,脸上尽显疲惫地神色,道之:“多谢王后的一手精心安排,这下,王后可满意了?”王后看到他皆不为意的神色,忽然之间有些懵了,眼光呆滞地平视着前方,口中不禁喃喃道:“为什么你不生气?我做了这么多不该做的事情,为什么你还不生气?”
    东王身子猛地一震,浑身顿时犹如冰窟,只觉那寒意越来越重,窜入血肉中的冰冷煞气,却只不过因她的一句质问,竟变得呼吸都仿佛要将他冰封,他仰面闭目,稍后睁开眼睛,气息平静了下来。
    东王冷漠地道:“王后乃是我东国女子之主,若想做的事,皆无论败与错,不是吗?王后?”王后愣愣的,眼神呆滞,下刻,却又回过神来,细细整理了下情绪。深呼一口气,面带微笑,至此,她依旧是那个高贵淡雅的王后。
    “臣妾自知王上心疼臣妾,又怎会怪罪,王后面带微笑淡淡地道:“三百年期限明日即到,我会亲自放我的主人出来!”隔着那朦胧的锦帘,王后依稀可隐约看见他的容颜。
    狂风骤起,倾盆大雨中一道道惊雷滚过琉璃重瓦,震动天地,直击心头,王后哑声切齿,神情已见狂乱。东王此刻却安静无声,神情无色地闭上了眼,半晌,依旧只听王后那狂野的笑声,音齿动,轻声无息,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让她一生愿停驻与此的话语:“紫馥,你可知东国最美的地方是何?”
    闻声,王后无息停步,侧身与他至此,一瞬间,从未有过的安静悄然浮现与她绝色的脸颊,寂静辽阔的金色大殿中。她无声伫立,凤眸美瞳睁得之大,安静于无声息,蓝色的裙摆顺着寒风狂舞凌乱。为何,记忆中夜曾有人这样问她一句,轻唤着她的名:“紫馥,你可知东国美的地方是何?”
    两道清泪顿然涌出,泪痕脸颊,无声无息…
    她不曾回头再一望那道朦胧锦帘下那熟悉的容颜,宿南,她其实依旧记得他的名,她也依旧记得他们曾经的一切一切,只是,身为上古云族的人,尽管为他放弃百年修行,放弃长生,斩断双翼!
    凤帷滑落,宫灯骤熄,夜雨如幕,一切重新陷于寂静。王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一步一步地,极为缓慢,殿中只听到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是倔强地睁大了凤眸,不再自己的泪水涌出,也控制着自己不再回头,暗叫自己继续往前不能回头,绝不能……
    因为她知道,只要一回头,身下的伪装将会在那一瞬间彻底崩灭!理智战胜了一切,她渐渐地走着,从那片阴暗的深宫,逐渐走向外面高扩的殿宇,庄严的宫门。一切皆又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萧紫馥蹲坐与石阶之上,双手抱膝,低声哽咽哭泣着,似乎用着眼泪抵制着风寒。灵烟面容似乎有些动容了,只是此刻,她不该出声,她也找不出此刻能够安慰她的话语,因为一切的话语都是徒然的。
    灵烟无声地叹了口气,解下身上的衣袍,轻轻为她盖上,随后无息缓步离去,骤夜,寂寥空灵的殿门外,也只有她的身影渐渐没入了黑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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