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插柳不成踏青欢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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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槐月天,日光不甚温暖,春兰已开的绚烂,黄绿浓绿带光泽的叶子,薄厚有区,间隔相宜。一花梗开花一朵或两朵,或紫红或嫩黄绿,恬淡惹人喜爱。薄薄清香洒满四周,心旷神怡令人情不自抑深呼吸,把这香味深深吸进胸腹中,牢牢用感官记着这异乎寻常的美妙。
    坡道两旁,皆是春兰。兰陵百姓爱护兰花得紧,自家门户当然也是栽种着各色春兰,不仅仅春兰,倘若是别的时节开花的兰也会栽上几株。兰陵是兰花的天地,在兰陵,她们可以恣意绽放,以任何自己喜欢的姿态迎接每一个赏花之人。
    花如此,凌兰草也不甘落后,弥漫的嫩绿,披着山坡,似薄纱,随风荡漾,飘渺虚无却有。
    满山满坡的兰,春风吹了就使劲摇曳。叶十柳、花月泠、慕容沚一行人,跟着前方踏青去扫墓的百姓行走,赏花观草,好不自在。
    婀娜花姿翠叶茂,
    叶貌花鲜最婀娜。
    允得踏踩浅嫩草,
    草复盛繁次第天。
    师兄,你若再繁忙会错过兰花开放哦。叶十柳知展白羽也是爱花之人,却不知还有夏兰秋兰冬兰呢。兰花,应在兰陵。
    折枝,插柳。
    柳树是烟雨江南的表征,在兰陵,是很难能看到柳树的。莫说是一般人家不能插柳了,就是稍稍富贵人家也是很难得到这种机会,除非是哪一年柳树长得好了,寻常百姓才能插上那么一枝。
    叶十柳可心疼兰陵的柳树了,这般被采折,本就柔弱的柳枝哪能经得起折枝摧残,那些个长势不好的柳树亦难免其被折断的命。看着采折得只剩下树干的柳树,叶十柳眸子深了深,轻呼一口气,对花月泠和慕容沚道:“月泠,慕容兄,看来兰陵一行是赶不上插柳了,他年再约江南如何?”
    花月泠也是很可怜可惜那些柳树,低声道:“叶大哥,我们不插柳了,我们踏青就好,你看这翠绿翠绿的多美丽。”
    慕容沚走至柳干旁,摸了摸,道:“不为难柳树了,来得兰陵就该赏兰陵别样的风光,而且,凌兰草可不比江南成行柳差呢。”
    “慕容兄所言极是,”叶十柳感觉到花月泠低落的心情,知她是为柳树可怜,提高声音道,“凌兰草翠绿翠绿,月泠一样可爱娇羞。”声音泠泠作响,敲击在那两人心里。
    花月泠红了红脸,道:“本姑娘才没有娇羞呢!”
    慕容沚哈哈笑道:“好了好了,月泠姑娘十柳兄,咱们走吧,再不走可就误了用午膳时刻了。”
    花月泠抬起眼道:“什么午膳?我们就在这儿找个有食物的地方解决就好,本姑娘可不要这么快回去客栈,怪憋闷的。”
    叶十柳欲说话,突然后面三个大汉冲上来叫喊道:“你们等一下!”走到三人面前。叶十柳看了一眼,那三人长相粗犷,身强体壮,不知他们所为何事。那三人看看叶十柳和慕容沚,略过他们就对着花月泠道:“月泠宫主,主公唤您回去呢,您没受伤吧?”
    花月泠不满,嘟起嘴吧道:“我能受什么伤!爹爹干嘛叫我回去?我还没玩够呢,你们回去跟爹爹说我不回去!”
    其中一个大汉道:“宫主,主公说了您一定要回去,主公实在是不放心您一人在外。当初一出城您就甩下小的们,小的们都找您很久了。”
    花月泠叉着腰道:“不要,我就不要回去。我还要和叶大哥他们踏青呢!”
    另一个大汉道:“宫主,主公命令小的们舍命护您周全,若您有什么不测,小的们怎么向主公交代啊。”
    褐衣大汉一直沉默,这时忽然开口,沉声道:“宫主,您是想和这两位公子踏青,踏青后可就回宫?”浑厚的嗓音,透着不容拒绝。
    花月泠垂下手,默默低头,没有言语。
    叶十柳看了看花月泠,上前说道:“这兰陵秀丽温和,人心宅厚,哪儿能来的不测?你们大可放心,月泠即是和我们一起同行,我和慕容兄自当保她安全。”
    慕容沚也道:“一个小姑娘家,我慕容沚还是护得住的。”
    “慕容沚?阁下是慕容沚?久仰阁下大名,有阁下在自是勿须担忧,只是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望两位少侠谅解。”褐衣大汉显然是知晓慕容沚厉害,却依旧毫不退步。
    “原来慕容兄是鼎鼎大名呐,我也失敬失敬了,”叶十柳开着玩笑,再面对向褐衣男子,“有慕容兄在,能否让月泠宫主一起呢?”
    “叶大哥••••••”花月泠喊了一声。
    褐衣大汉略微思量,道:“申时在友浅客栈,我们就带宫主回宫。”再面向花月泠,道,“宫主,旅程小心,我们先行在客栈等您。”
    话音刚落,三个大汉就消失得无踪影了。
    花月泠懊恼的使劲摆手,飘扬的翠绿袖子倒真像极了随微风飞扬的凌兰草,道:“爹爹真是小题大做,出来玩一会儿都不成。”
    “你爹也是关乎你的安全,走完这一段我们就回客栈吧,也好给你送行。”叶十柳宠溺道。
    “月泠姑娘,一个人出来确实不安全,在下以为姑娘是和十柳兄一起出来的呢,这样让你爹担心也不对,还是早些时日回去让他安心的好。”慕容沚也劝道。
    “是啦是啦,都和爹爹一样的话,走完这一段本姑娘就回去啦,”对叶十柳道,“叶大哥可不许忘了月泠,月泠还会出来找叶大哥的。”
    “那在下呢?”慕容沚痞痞道。
    叶十柳无奈,这人,怎就这么喜欢逗月泠,一点都没有开始时给人沉稳的性子。
    “谁管你啊,哼!本姑娘回去就把你忘了。”花月泠哼哼道。
    “月泠姑娘就这么讨厌在下么?真伤心••••••”慕容沚说完还一把捂上脸。
    “伤什么心,本姑娘可不伤心。”花月泠瞥了慕容沚一眼。
    “好了你们,再不快点酉时就到了,我们回客栈吧。”叶十柳是真无奈了,花月泠还好,连慕容沚都这样。
    一路说笑着回去,转眼就到了友浅客栈。
    友浅友浅,叶十柳看着挂得高高的牌匾,不自觉弯了嘴角,想起当时自己看到这名儿时所想的话,觉着缘分这东西是真奇妙了。摇摇头,几步就踏进客栈。
    那三个大汉已经是在候着了,看他们回来,随即迎上去。
    一个大汉道:“宫主,您可回来了,小的们怕••••••”
    花月泠娇蛮说道:“怕什么,我又不会跑掉,回去就回去啦。”
    褐衣大汉谢过叶十柳和慕容沚,道:“等宫主用完膳我们就带宫主回宫,再次谢过二位少侠了。”
    慕容沚摆手,道:“不言谢,月泠姑娘也给我们带来不少乐趣呢。”
    叶十柳看了看慕容沚,又看了看花月泠,道:“月泠淘气得紧,你们照顾她倒是辛苦了。”
    那三个大汉不答。
    “辛苦什么!本姑娘才没有淘气呢!”花月泠不满,她可不想叶十柳觉得自己淘气。
    叶十柳笑笑。
    褐衣大汉道:“小的们已经备好饭菜,宫主用完膳即可启程回宫。”
    三人在饭桌旁做好,那三个大汉行为拘谨站在花月泠身后。吃饭时候欢笑一片,花月泠自是非常不舍叶十柳,慕容沚则是不忘逗趣她。叶十柳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花月泠临走前,扯着叶十柳袖子一脸依依不舍,妙目蓄满泪水,有些哽咽道:“叶大哥,你可不能忘了月泠,叶大哥你记着要想月泠啊。”
    叶十柳摸摸她的头,道:“傻瓜,叶大哥怎么可能忘了月泠呢,你先回去,以后有机会就出来找叶大哥啊。”
    慕容沚默默在边上站着,花月泠的依依不舍都看进眼里,这丫头对叶十柳当真是倚赖。
    花月泠突然对慕容沚道:“喂,你可不要欺负我叶大哥!”
    慕容沚好笑道:“在下又怎会欺负十柳兄呢,月泠姑娘你就放心吧。”
    “哼!”花月泠用右手擦了擦眼睛和脸颊,被眼泪惹得微醺的白嫩的脸,此时透着粉红,煞是可爱。
    被大汉扶着上了马车,花月泠拉开帷帘钻出窗外,白嫩的手伸出来对两人挥着,道:“叶大哥,再见。还有你,也再见。”
    “呵呵,”慕容沚轻笑,“月泠可当真舍不得十柳兄呢,我可是被冷落了。”
    叶十柳不以为意,道:“月泠这丫头认人,那是先遇上我了。”
    慕容沚道:“我看未必。对了,十柳兄可是很空闲?”
    叶十柳摇摇头,道:“也不是,还是有些事要做的。怎么?慕容兄可是也要离去?”
    慕容沚道:“在下一半是受人之托一半冲着美酒才来的兰陵,依日前所视在下来兰陵真是来对了时候,结交到十柳兄这么一个知己。”
    叶十柳听得前半句,奇道:“受人之托?那人不来也真是可惜了呢。这么说来慕容兄是真要走了?”
    慕容沚一脸回味样道:“确实,下次在下叫上托在下来兰陵的那人一起,好让他也听听十柳兄这相绝箫的美妙箫音,他那人对音律也是极为喜爱呢。十柳兄可愿再赠一曲?”
    叶十柳扬起手捋了捋脸颊旁略长的黑发,道:“我不是说过多一人结交作知己也是美事,又怎会拒绝?况且还是与慕容兄结交做兄弟的,想必也是侠义之士。”
    慕容沚看着叶十柳动作,笑了笑,道:“侠义之士什么的,还不是旁人乱说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叶十柳也笑,和着春风,笑的迷离,“值不值一提就不说了。慕容兄几时动身?莫不是现在吧?”
    慕容沚眼别向别处,道:“今夜动身,虽仓促了些,只不过在下许了在兰陵也只此一天而已。十柳兄会不会也离开兰陵?”
    叶十柳寻思一会儿,道:“这大概不会,我已约人在兰陵相会了。”
    慕容沚朗声道:“那敢情好,在下能确定十柳兄不会不见踪影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兰陵最繁华的街道上,街上行人有些稀少,许是扫坟拜墓去了。
    叶十柳眼神四处游荡,一间装饰华丽夺目的木楼就闯进眼睑,那金黄的涂漆大门在光照下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凌春楼’,大门是打开着的,门前还站着两个浓妆艳抹对着稀稀拉拉的空人吆喝的女子。
    叶十柳知道了这是个什么地方,来了几分兴致,回过头对慕容沚调侃道:“慕容兄,上去小酌几杯如何?想必慕容兄还惦记着兰陵美酒吧?”
    慕容沚也看着那涂漆大门,听到叶十柳的调侃,道:“确实,兰陵美酒怎能轻易忘记,此时不喝也不知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和十柳兄共饮上一杯了。”
    叶十柳爽朗一笑:“慕容兄此言差矣,一别会重逢,届时醉卧酒桌亦无妨啊。”
    那两个浓妆女子看到器宇不凡丰神俊朗的两个男子在不远处谈笑风生,不由得掩嘴嫣然一笑,娇嫩吆喝着:“二位爷,进去喝一杯吧。”
    叶十柳对她们展颜一笑,和慕容沚踏进凌春楼。
    楼漆朱丹,人倚红柱,粉撒墙边,一步一生香。
    “哟,二位爷,面生的很,想来是第一次到我们凌春楼吧?我们凌春楼可是全兰陵最豪华姑娘最娇美酒最纯的!二位爷可真是来对地方了!”一进门老鸨就马上迎了上来,好比蜂儿看到花一样围上去,尖锐的声音喋喋不休介绍着,“二位爷可有欢喜的姑娘?我们凌春楼什么样的姑娘都有,琴棋书画样样都懂,心灵手巧容貌出众••••••”
    叶十柳摆摆手,意思是让老鸨别介绍了。老鸨停下嘴,叶十柳道:“我们来喝几杯小酒,把你们最好的东阳酒端出来。对了,那个,宛丘姑娘是?”
    叶十柳想,昨日那些人探讨的宛丘姑娘,琴舞歌技皆被人所知晓,那必是什么歌姬之类的人,来这凌春楼说不定就能遇上宛丘姑娘得一听她那无绝声曲仙乐了。
    老鸨引他们到一张华丽的桌子旁,皱了皱那描得极细的眉,为难道:“宛丘,是我这儿的头牌花魁,想见她可是不容易。她那性子掘得很,不是她欢喜的客人,连瞧都不瞧一眼。二位爷,我看,我们这儿的杓芍极为善舞,让她给二位爷舞一段引百鸟如何?”
    坐定。叶十柳偏是想见上这宛丘姑娘一见不可,道:“不必了,我就是想听宛丘姑娘唱一曲。是吧,慕容兄?”
    把问题丢给慕容沚,叶十柳扯嘴一笑。
    慕容沚无奈,问老鸨道:“这欢喜不欢喜也得有方法知道对不?宛丘姑娘可是留下什么玄机好摘出令她欢喜之人?”
    老鸨一副恍然的表情,一拍脑门道:“这倒是,宛丘这丫头倒真是留下半副对联,若是谁能对得,且合她欢心,她就下来欢歌一曲。”老鸨指指墙上挂着的红布,红布上题着:
    离歌一曲欢别唱,唱时欢,人何在?
    叶十柳突然大声念了句:“愁怨不抵酒入肠,肠载酒,伊不来。宛丘姑娘,在下就是想和知己来此听一曲,姑娘何不给个面子下来一聚呢。”
    “公子盛意,宛丘何有不从之理?”大珠小珠落玉盘,虽钟鼓笙竽嘈杂而莫能令其音褪色半分。
    不多时,楼上聘聘婷婷莲步纤纤走出一位身着红色纱裙的妙龄女子,柳腰身,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盈盈。一只娇嫩柔荑被一旁伺候的丫鬟扶着,款款下楼,果真是莲步生花,所到之处,清香袅袅。
    到叶十柳和慕容沚旁,略一欠身:“宛丘见过二位公子,适才宛丘失礼,望公子莫要责备。”睥睨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那老鸨惊喜宛丘竟乐意下来,对她道:“宛丘,可要好生伺候二位爷,”又对叶十柳慕容沚道,“二位爷,我就先行退下了。”
    宛丘再一欠身:“是,容妈妈。”
    慕容沚看了眼宛丘,对叶十柳道:“果真绝色无双,十柳兄是怎么知道宛丘姑娘的?”
    叶十柳微微笑,盈盈眉目弯弯,揶揄道:“认识慕容兄那天无意听到旁人谈论,怎么?慕容兄难不成是••••••”
    慕容沚白了白眼,不理他的逗趣,道:“什么难成难不成,在下只是来喝酒的,要听曲的可是十柳兄你呀。”
    叶十柳笑出声,对宛丘道:“宛丘姑娘请坐,站着可不能唱曲。”
    宛丘细细道:“多谢公子美意,小女子坐在对面即可。二位公子是要听什么曲子呢?”
    叶十柳一边摩擦下吧一边道:“唔,嗯,姑娘随意,慕容兄?”
    慕容沚见叶十柳又把问题抛过来,也不多想,道:“姑娘随意就好。”
    一个像是服侍宛丘的丫鬟,把琴搬出来放到叶十柳他们对面不远处。宛丘坐下,涂着红艳蔻丹的青葱十指一勾一抹一托,阵阵音律生若能动,清脆悦耳,如泉流畅,滔滔不绝。宛丘樱口微启,悠长细腻的歌声传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一曲《子衿》唱罢,余音绕梁不灭,娇言细语仍在耳旁,人痴痴难醒。
    楼内不多的客人早已是听得如痴如醉,眯眼享受,想不到今日竟能听得宛丘之琴曲,回去也够他们和别的布衣老友吹嘘炫耀许久了。
    叶十柳和慕容沚不由拍手称好:“不愧是宛丘姑娘,琴舞双绝歌技无双当之无愧,叶十柳也算是听得佳音美乐,更觉天外有天。”
    慕容沚也不禁说道:“宛丘姑娘歌声出尘,听而难忘呐。得亏来这一趟凌春楼了。”
    宛丘在丫鬟扶持下缓缓起身,婉言说道:“谢过二位公子赞誉,宛丘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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