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阴的有些吓人，路上的行人都急匆匆的走着、赶着，就怕自己会一不小心赶上这场大雨。
    “少爷，您多少也得吃些呀！”管家叔在房门口催促着，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如今一副丢了魂的样子，管家叔心里是莫名的疼痛。
    “管家叔，拿走吧，我不饿，不想吃。”他的眼前依旧浮现着那张印在报纸上的照片，照片上两个人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虽然没有色彩，但是连墨轩还是被照片中那个女子温婉而又明媚的笑容给深深的吸引着。那张清秀的脸比十年前更加美丽动人，江若凝是像江夫人的，甚至比江夫人要更加耐看，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和在国外十年被熏陶出来的贵气是无法掩饰的。如果说江若凝的一切似乎都还和十年前一样，那么那种笑容却是十年前所没有的。那时的江若凝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被风给惹哭，那么现在的江若凝却是自信的、那种自信里透着西方的张扬与东方的婉美。
    “墨轩？”推门而进的是一阵浓浓的香粉味，连墨轩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心想江若凝肯定不会喜欢这种庸俗的脂粉味，因为她纯净的好似刚刚张开的莲花，清丽脱俗。
    “墨轩，你是怎么了？”艾叶轻轻地靠近连墨轩，想要从后面拥抱住他，可是还没有等她靠近，连墨轩一把拉过艾叶，让她顺着惯性跌倒在他的身上，接着欺身而下，可是吻还没用落下，就又一把推开了艾叶，惹得艾叶连连哭泣。“墨轩，你是怎么了吗？为什么这样对人家？”艾叶睁着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一时间竟让连墨轩忘记了回神，就等艾叶想要再次上前时，连墨轩反应过来“艾叶，我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让管家叔送你回去吧。”说完就让管家叔送客。连墨轩想起了刚才的那种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一个眼神深深的吸引住了他。十年里，他从没有忘记过她当年的那一番话“要嫁只嫁这世上最举世无双的男子。”就是因为这番话让他们连府颜面尽失，就是因为这番话，所以在成年后他在无数的女人间证明着自己的魅力，他相信，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可如今看到美人被拥在了别人的怀里，还是那个在宁城人心中比自己好了千百倍的男子怀里，他的心中只剩下恨与嫉妒。为什么，为什么世人总是让他在她的面前丢尽颜面？他在计划，计划着一场轰轰轰烈烈的复仇。
    车窗上的雨水一颗接着一颗的滑落，江若凝坐在车里没有一丝的表情。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心中感慨万千。不知不觉，车已经开进了江氏公馆，父亲为她和哥哥一人建造了一个府邸，她的不算大，却是十分的别致，一草一木都像极了一个人，那就是她的母亲，因为除了母亲，江若凝实在想不起来有谁会如此挑剔。江若凝心想，母亲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因此这里多多少少都是照着母亲的意思造的。
    “小姐”秀芹姨淡淡的开口，“您以后要是不想回家就住在这里了，这是老爷吩咐过的”
    “嗯，好，这里很漂亮呢！只是，我不会常来的。还有可以帮我在修改这里的几个地方吗？”
    仆人们都非常的不解，这里已经算是很十全十美了，为什么小姐还要变动？负责江府公馆的管家轻轻点了点头。
    “图纸我会在几天后送过来的，还请管家大人帮我盯着点。”江若凝站在窗边看着后花园中的一切，眼睛不由地红了。那是一片荷花池，父亲究竟是把对母亲那份思恋藏得有多深啊！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吧。
    说外，江若凝在佣人们的簇拥下离开了这个建造在紧邻闹市的公馆，尽管身处闹市，却十分宁静，感觉与这个车水马龙的世界不相符合。落红飞花去，柳叶飘进在。江若凝对公馆的唯一感受便是如此。
    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要停的迹象，江若凝用手拂去衣衫上的水珠，走进家门便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想必是知道她已经回来了，管家叔走到江若凝的面前“小姐，老爷让您去一下。”
    “家里来什么客人了么？”江若凝指指里面的会客室。
    “小姐，是夫人的弟弟，您的舅舅连秉信，他的弟弟连默申，已经您的表哥连墨轩。”管家叔站在江若凝的身旁，轻轻地说着。
    “好，告诉父亲，我换一身衣服，马上就下来。”说完便转身上了楼。心口默默的作痛，好一个舅舅，当年把母亲送走，又逼得父亲不得不送我出国留学，害的哥哥必须远离家乡在艰苦的部队里长大，真是好一个舅舅啊。
    江若凝身着鹅黄色连衣裙，一袭素雅的裙衫加上披肩的长发，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有手腕上常年带着的玉镯。“好一个天然去雕饰啊！”连秉信不由地赞美起来，不错，眼前的这个姑娘可比当年的连美微漂亮多了。连秉信笑着对江若凝说：“若凝啊，真是长大不少了呢。便漂亮了呢，比美微可是漂亮多了。舅舅也没有来得及赶回来参加你的归国宴，不会怪舅舅吧？”
    江若凝在位置上轻轻坐下，笑着说：“舅舅真是说笑了呢，我怎么会怪舅舅呢？”江若凝平静的对着连秉信，她怎么不知道连秉信打的主意呢，想通过这个来看她对母亲的态度，好像是错了呢。
    “若凝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舅舅的弟弟，你的小舅舅连默申，以前在我们宁城任职，现在被调到中央任职。这位是你的表哥，现在跟着你舅舅在学习怎么做生意。哎，你看看你表哥多懂事，你和你哥啊，都不知道给我省心，也不回来帮帮我。”江仁远宠溺地看着女儿。
    “爸爸，您知道的，我和哥哥都志不在此，您老人家在受几年累，到时我和哥哥养着你。”江若凝撒娇似的拉着父亲的手，这一刻，她是真心的流露，如果不是有血海深仇，她想她和哥哥一定不会选择这样的生活，十年的背井离乡，十年的旧仇新恨，有一刻她想就这样在英国待一辈子多好啊！只是她知道，她没有理由不去报仇，这是作为江仁远的儿女所要承担的。
    “看，我的若凝还像个孩子，长不大，都是被我宠坏了。”江父摸着女儿的头，笑的是那么满足。
    “爸爸，哪有啊，我在英国时你哪有宠着我，每次看我几天就走了。”江若凝嘟着嘴，像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一般。父亲哪有去英国看过她？这都是给外人看的借口，也只有这样，父亲才有可能躲的掉几个月的监视。
    “我看，宋公子一定很喜欢你，很照顾你吧！”在一旁的连墨轩终于讲话了，他受不了，受不了从江若凝进来到现在她始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貌似他这个人不存在。
    江若凝抬眼看着这个坐在连秉信身边的男子，不可否认，他属于好看的范畴。回到宁城已有一段时间了，这位公子哥的事迹她可是听到不少呢。整天留恋烟花场所，甚至他还金屋藏娇，他的女伴有几人能待超过三个月的？也只有一个名叫艾叶的，这些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哪有？”江若凝像个孩子般红了脸“爸爸”转头求助于自己的爸爸。江父刚想开口，只听一个雄厚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江小姐，不要怪罪墨轩了，他也还是关心你的。”这个男子，长得不是属于倾国倾城，也不是很秀气，只是感觉很绅士，身上的强大的气场有震慑人的味道。怎么看都像一个人，对了迈克尔将军，这个在英国是帮助过自己的温文尔雅的海军将领。
    “是，我没有怪罪表哥。”若凝笑着说。
    “小姐，今天晚上您有一个聚会要参加，现在该回房梳妆了。”齐叔在一旁提醒。江若凝向齐叔点了点头。“那爸爸我就先走了哦，舅舅、小舅舅、表哥再见了！祝你们今天晚餐愉快！Goodbye”江若凝提着裙子走向房间。
    “秀芹姨，我终于不用待在那儿了，假舅舅貌似想让我嫁给那个花心大萝卜！”看着小姐坐在梳妆台前抱怨，秀芹姨不知不觉笑了出来。“那，若凝喜欢那个花心大萝卜吗？”
    “秀芹姨，开什么玩笑呢？妈妈说过，我嫁，必要嫁这个世上举世无双的男子。我才不要那个花心大萝卜呢。要不是为了计划，我才不会在那和他们讲话呢。”秀芹知道自己捅到小姐的痛楚了。“好了，我们打扮的美美地去参加聚会吧。我们小姐一定要是今晚最漂亮的那一个。”
    “有秀芹姨帮我梳妆，我一定是最漂亮的那一个。以前在英国上大学那会，一开始我不会化妆，怕别人笑话，都是先在岸南哥哥脸上画的，您不知道他的脸上被我画的像个大花猫……”江若凝一直在讲以前在英国的趣事给秀芹姨听，她知道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想那些仇恨。很多时候她总会想，如果妈妈没有去海城，是不是就没有这样的十年，哥哥和她就会快乐很多？
    宴会是在宁城饭店举行的，为了庆祝墨承女中的建成，那些所谓非富即贵的上流社会的人们都聚集在此。江若凝尽管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却也不得不面带微笑。
    酒会已经到达了高潮，江若凝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睛，不想去看这个声色犬马的人群，却又不能先行离开，她必须要为家族撑起面子。这一会，宋岸南正在替她与人周旋着，所以她才能有空来到偏厅休息。“怎么，大小姐竟然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跑来休息？对我的宁城饭店还满意吗？”连墨轩斜靠在紧闭的门上，像个撒旦似的，准备蛊惑人间。“是表哥啊，宁城饭店确实很好，所以我忍不住想来偏厅感受一下呢。”江若凝面带微笑，声音似一阵轻柔的风划过连墨轩的耳边，眼睛里的戒备一闪而过，随即便被浓浓的倦意所代替。
    连墨轩看着这个已经长大的人儿，一种伤感划过心头，她怎么可以是其他人的呢？她该是我的，注定了，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外面的宋岸南的声音传来，夹带着那么些许着急和担忧“若凝，你在里面吗？快开门吧”一遍又一遍的敲门声响起。江若凝刚想迈开步子，手腕却被一个人拉住了“那么着急？让你的情郎等一会有怎么了？”连墨轩忍不住的开始愤怒，他讨厌，讨厌她为了别人着急的样子。“你管的好像太多了，连少爷。”江若凝不甘示弱，语气也变的有些生硬。她越是使劲的挣扎，他越是不松手。
    “放开我。”江若凝再一次的想挣脱他的束缚“请你放手，连少爷，好歹我也算上一个大家闺秀，你是知道的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吧，请不要让你和我都难堪。”“哼，是啊，男女授受不亲，那你就可以挽着门外那个男人的手在外面招摇吗？你让他牵着你的手的时候，你可曾想过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江小姐，在国外这么多年，你和他……”“你最好现在就闭嘴！我可不是你的艾叶小姐！”
    江若凝被气得有些脸红，可是她知道越是到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了自己的分寸，所以她依旧有理有据的还击回去。“呦，还生气了？”连墨轩想调侃她，他实在是受不了一个女人竟然可以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特别是眼前这个他心心恋恋都想要得到的人面前。门外的敲门声依旧没有停止，江若凝有些着急了，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手腕上的一阵疼痛吸引过去“记住，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以后最好不要来求我，虽然我很希望看到你求我的这个场面。”说完将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随即从后面的门离开了。江若凝对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出了神，这时门外的敲门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岸南哥哥，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所以……”这是一个很烂的借口，可是宋岸南却微笑着相信了，他注意到了桌边的那杯酒，他知道江若凝是不会喝那么烈的酒的，而且这酒不是酒店提供的，他自然知道这是谁的。“好了，懒丫头，快出去吧，一会快结束了，我们回去吧。”他揽着江若凝走出了房间，他这是想做给那个在黑暗中看着这一切的人看的。他不会轻易让江若凝从他身边离开的。
    夜晚的天空很明朗，就像是水洗过般很纯净。江若凝坐在阳台上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突然很怀恋小时候的那个夜晚。在她离家前的那个晚上，她和父亲谈完话便回房了，她很想再看看宁城的夜空，可惜那晚的夜空没有星星，她很失望，站在阳台上发了一会呆正准备回房时，就看见远处放起了很多的孔明灯，像极了夜空的星星，那一晚她梦见了美丽的星空，这一梦便是十年那么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