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の爱——33方海
    总觉得是错误的继续，却总没逃脱的勇气，求不得，舍不弃，记不清故事是如何开始，又是怎样上演别离，只待到最后当我们不再依附回忆，好想轻声问你一句，怎样的我们，才能不再说分离。——题记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在马原的理论当中，这是一句并不算完美的话，因为在因果关系当中，存在着多种可能性，比如一因多果，再比如一果多因。
    而在很少的那种绝对当中，体现在感情上的这种因果关系，达到最好的境地便是，一因一果。
    只是一个爱你的原因，便衍生出唯一一个爱你的结果，这是我们想要的，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一如现在，当苏晗在夕阳中注视着我的时候，没有过多的原因，却是会衍生出许多种结果。
    比如，我可以选择去听她的劝告，再比如我可以现在就转身走人，再比如，我可以与她理论，双方最好能寻到一个适中的解决方案，再或者，我现在的沉默，看在她的眼里竟会转变成为一种刻意的逃避。
    至少在众多的可能性当中，这并非是我想要的结果。
    略一思索之后，我面向苏晗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句话，我喻指了很多，既是对苏晗如此近乎无私奉献的帮助着温莱，又是指她如此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对于我的告诫，或许在这当中还包含着对于韩远的那一部分，但以韩远一贯的作风，看起来这会让苏晗从中并未得到多少成就感，如果她当这是一次击败一个人自尊心的试练的话，我相信此时，我心中升腾起的那股未明的怒气，足以与她现在展现在我面前的这种盛气凌人的气焰做个高下的较量。
    如果她愿意做到如此境地的话，至少我很乐意奉陪。
    虽然心里已经做了这种预设，但是在苏晗尚未明显表现出来时，我依然还是以那幅淡淡的表情，只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追着我出来的女孩。
    “因为你。”
    “什么……意思？”
    “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其次要论的话，是因为我同情温莱。”
    “为什么是……因为我？”
    “韩远所有感情的症结在你这里，所以只要从你这里断开，那所有可能的结果只会朝着预期好的那唯一一个结果而发展。”
    一因一果吗？我下意识握紧了双手，眼神凌厉的看向苏晗。
    想了想，我深知不可能给对面的这个女孩说些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权利，所以我无权干涉韩远所作出任何选择之类的话，这一定会让我在她眼中展现出太过随遇而安，太过无辜。
    但那不是我，从一开始就不是。
    “如果到现在，你还想从我这里寻找切入点，那我只有两个字，随你。”
    我不会试图阻隔任何一个人想要去努力探求的欲望，但正因为如此，现在的我，想要去做的那件事情，也就不会因为任何人的阻扰而轻易就选择认输，轻易就退出。
    苏晗，如果那是你想象中的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如果我对韩远的爱，在你看来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那种逆来顺受委曲求全的爱情的话，那当初我们为这份感情所做出的那么多试探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了，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不用你来对我们做出指示，同样在面对以后所要经历的那些必然时，我们在迈出这步时，就已经提前预设了所有可能。
    虽是试探着前进，但毕竟我们有所准备。
    而那些尚不确定的，其实，只有来自彼此的那份内心挣扎。
    佛曰：面对的了众生却唯独面对不了自己。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会选择退出，你会怎样做？”
    “不会怎样做，相反，我还会帮你在韩远的父母那，做适当隐瞒。”
    依然还是那副吃定我的表情，我却不免在心底一笑：“你为什么这样做？”
    “想看看，你们最后的结果，你觉得这个解释还算合理吗？”
    “那恐怕你要等很久了。”
    “我想……我不会等很久。”
    “希望如此。”
    双方笑笑，便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我转身，拿出手机给韩远去了一条讯息，只三字：长门街。
    一路上，虽是默默走着，可脑海中却还是不可遏制的想到了苏晗，究竟在这个女孩的背后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目的，至少在我看来不会像是她自己所讲的那么简单。
    可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去深究关于她的一切，远远望见韩远那略显焦急的表情时，我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换上一副轻松却依旧淡然的表情，只不急不缓的走到那人面前说了声：“到了。”
    而现在心里所想的，是能和你去看一场电影，一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电影。
    既不在乎看的是哪部电影，也不在乎影片的最后主人公的命运会是如何。
    而让我那么在意的，或许只是，这是一场只属于我们两人一起看的电影，只这一次，而要期许下一次，却不知道还需要等待多久，可我现在却不想再去等待了。
    或者说的更加确切一些，不会再这么无谓的等待了。
    记不清是第几次被他这样拥吻着，思绪短暂性的失忆之后，回荡在唇齿之间的酒香，伴着他深入喉头的喘息，让那个安心卧在他怀里的夜晚透出一片春光的旖旎。
    我们就是这样享受着爱与性的交融，因了爱，湎于性。
    而留在耳边的那句话语：“他是我的人。”却让我眼眸一下迷离起来，在那个被他信誓旦旦说着爱的夜晚，也如这般的让人感动着，那些散落在枕边的情话，历练着越缠越紧的深爱与无尽索取的欲望。
    2012年8月23日，当我伸出双手感受着今晨第一缕阳光轻轻落在掌心时，眼底闪现的是一片清澄，因了这座曾陪伴我五年的城市，只在此时，在晨光的熹微中，方才显出了它的从容与默然。
    而在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潮涌动中，是无数的陌生人急匆匆的赶着公车去往目的地的旅程，虽是忙碌却是有条不紊的进展着，而那都是属于每个人特定的生活轨迹。
    一如现在正朝着我挥手的那个人一般，双眼直视着我，正朝着阻隔在我们之间不过百米的距离却越来越密集的人群中，拨开人群向我走来。
    韩远，我朝他粲然一笑，就像是往昔我们曾并肩行走在日暮薄熙时，有那相视一笑的默契。
    算起来，今天要说是特殊也确实不同于每个平常的往日，至少对于我们来说，这算是一个小小的约会。
    是早先就说好的事情，而此时我如约赶赴了他的身边：“看起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人，我忍不住想去触摸一下那人的侧脸，确未付诸行动。
    “有想去的地方吗？”
    “那就看你今天有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略带俏皮的回答，看着那个人，我轻笑出声，眼中的景物便一霎明媚起来，而这段时间我心头的那阵阴霾也随着那人的首肯而一瞬驱散开来。
    是个灿灿然然的天啊！眼前是万里晴空，无风无云，而眼睛所到之处，不过平常景物。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也不过是江城一座很普通的公园。
    可假山碧水之间的这份韵染，还是让身旁那一对对的情侣在这清碧的山水之间忘我的拥吻起来。
    我看着韩远，那一瞬露出颇为尴尬的表情，而他只是笑着伸出手在我的头上揉了揉，眼底有种眸光在不时的闪动着。
    看的出来，那是常见于情人之间的眸光，分明写着满满的宠溺二字。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的久了。
    这句话，现在复述出来还真是贴切，我不禁想到书签背后韩远曾写下的这句话，而后转头认真的看着那张面孔，却是一如从前的棱角分明，刚毅有度。
    “想到了什么？”他真切的问我。
    “想到了……想到了奶奶，温莱，还有田珊，还有苏晗。”
    “为什么想到这些？”
    “现在……现在的这段时光只属于你和我，而在这之前和之后，我们却又要停留在其他人的身边，总觉得这种感觉很不真实。”
    “不真实吗？是指现在我们在一起，还是指那些……那些我们没有在一起时？”
    “或许两者兼有吧！我不知道。”
    因为很久没有像这样与你对坐认真交谈了，所以对于你现在是如何想的，我却也不再那么肯定。
    “你为什么……”
    “什么？”思绪被韩远一声小心翼翼的询问打断，我扭头认真的看着那张面庞回应道。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淡然，对淡然。”韩远说这话时，很明显的将目光别过去不再看向我，而后就见他十指交叉，只低着头继续说道：“只是这样淡然，不管面对着任何事情，都是这样一幅淡然的表情。”
    “这样不好吗？”
    这样真的不好吗？因为凡事在我这里都表现的足够淡定时，你才能不用顾忌我的感受而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去行事啊！
    见他没有接口，我便继续低低的说道：“我不想你因为我做出无谓的选择。”
    “在你看来，什么才是无谓的选择？”
    “至少，可以不用顾忌我。”
    “那你……怎么办？”
    “我？这不需要你管。”
    “为什么？”
    为什么？我该怎样回答你这个本就无解的问题呢？为什么？
    是因为我爱你吗？所以不愿让你做出选择，所以在苏晗想要拿我当切入口时，我却狠厉的说出了那番话，其实那不是我所期愿的，可除此之外，我又能给你什么呢？
    我只能给你自由，却是基于……我爱你。
    一个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而我应该告诉你，选择给你自由是我做出的自认为最爱你的事情吗？
    “可是，你也不应为我做出任何决定。”是韩远一贯笃定的口吻。
    聪明如你，或者说是我们之间这种不知名的默契，其实你也是知道的吧！但是我始终不表明，你却也始终由着我顺着我。
    正在这时，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走到我们面前站定，而后略带羞涩的问道：“那个……请问，可以……”
    而此时那个男生从肩上拿下画板，对着我们指了指。
    什么意思，是要我们给他当模特吗？我看向韩远想征求他的意见，而那个人只是对着那个男生笑了笑，便将我的身体板正，与此同时却有份笑意深藏眼底。
    在我眼角余光无意中瞥见了一个此时呆立在一旁的女生时，突然皱了一下眉头。
    那……那刚才那个男生的意思，其实是希望我们其中的一位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想要韩远和这位女生一起当模特摆个什么造型吧？
    那现在我们这是？
    再次直视着韩远时，眼光中是藏不住的懊恼，想要离开，可没等起身，双臂就被那人紧紧抓住，随后耳边一热，就听那人低语一声：“别动！”
    毫无预警的想起了那一夜的缠绵，耳根子便立马一阵绯红，韩远见了，笑笑没再说什么，只依旧眸光温柔的看着我，静静的，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看着我。
    那仿佛是一个隔空隔海的眼神，像是从寂静之海上那个飘忽不定的眼眸中望出的一般，暗藏笑意，无限温柔。
    只一眼便望穿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许多阻隔，只一眼，便让我忘记所有。
    我们就那样静静的对望着彼此，像是刻意忘记了时间一般，心中竟会升腾起一丝奢求，祈愿着这份流转在我们之间的时光可以慢点，再慢一点。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当我拿着那幅素描，逆着光去看时，不知是不是因为逆光的那一瞬间，眼睛被刺痛的关系，竟会让我在那一刻，眼底汹涌起来。
    有一滴清泪，蒸发于无形，而后，我将那幅素描拿给韩远。
    在那幅素描中，是两张年轻的面孔对望着，都是棱角分明的侧脸，猛地看上去，竟会让人难以分辨，可若细细去看时，就会很明显的发现，左边的那个少年，眼底是一片澄清，无波无澜的淡然，而右边的那个少年，暗含在眼底的却是隐藏不住的一份深深笑意，竟带着一份宠溺的神采。
    只是很久以后，当韩远拿着那张素描，对着光仰视时，方才发现，在左边的那个少年的左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在此时微光的透射下，盈盈闪着光。
    在泪眼迷蒙的那一刹，韩远仿佛看见那个画中的男子与自己一般，有一滴清泪从眼角边不住滑落。
    “叮”的一声，时光凝固。
    只是在那段静静流淌过的一个多小时里，虽是九十多分钟，可属于那段时光中的每分每秒，我们都是真真正正的属于彼此。
    也只是经过了很久的时光沉淀后，我才渐渐知晓，原来你眼中的那个我，是如此的忧伤。
    一如此时与你相对而坐，却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而就在此时，温莱的一个电话却打破了我们之间维系起的这段静默时光。
    我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同样我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我不会去伤害别人，可我也只是无悔爱着那个人，仅此而已。
    “去吧！”
    韩远，这不是我的妥协与退让，这只是我们作为一个社会人所必须担负起的属于自身的责任。
    看着那个人远走的背影，久久之后，我将目光收回，只静静的沐浴在午后的阳光当中，看着那张展现在眼中，却渐渐模糊的素描。
    如果说我有什么是需要向你道歉的话，那韩远，我最应该向你说抱歉的是，我所有的悲伤都不想与你分享。
    不是一部分，是所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17：48，05-07。完稿于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