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自古青蝇白璧,天已早安排就(6)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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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府中的软床轻帐,终于让慕容珮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早早醒来,顿觉神清气爽。这个时辰,想必容苛兄正在后院练剑,慕容珮洗漱一番后,朝后院踱去。
    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府内种植的白色樱花早已竞相开放,一眼望去,满目纯白。偶有风起,便如四月飞雪,又似三月柳絮,纷纷扬扬,美不胜收。
    如此美景之中,得见一身白衣的欧阳容苛临风舞剑,雪白衣襟上用金银两色丝线,暗绣流云天马。衣袂随着剑舞翩然翻飞,好似天马展翅,排云而上。剑舞生风,风生剑舞,欧阳容苛周围的樱花飘落得比其他地方更多。白色花瓣四处散落,落于银色的剑身上,落于青色的头冠上,落于墨色的长发上,却又如淘气的少女般,随着一招平沙落雁,再次扬撒风中。
    欧阳容苛似是发现了立于远处一棵樱花树下的慕容珮,眼神中闪过一道锋利的银光,嘴角却浮起了浓浓笑意。直将手腕一覆,剑脊朝上,脚下的步履快若脱兔,剑身如蛟龙一般向前刺出,然而本应迅速收回身侧的长剑,就在此时仿佛失控般的从他手中滑出,借着惯性如飞矢般向着慕容珮疾驰而去!
    眼看长剑刺中自己已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慕容珮竟也毫无闪躲之意,甚至没有一丝惊慌之色,反倒是露出了一脸无奈的笑容。
    “嗖”,长剑几乎是贴着慕容珮身侧迅然飞过,猛地刺入了他身后的樱花树干,力道之大,整个剑锋都全然没入了树干内,激荡得满树樱花簌簌落下,慕容珮带着笑意,无奈地拍扫着肩头上的花瓣。
    “怎么?珮弟已经不怕这招了吗?小时候可是常被吓得哇哇直哭啊!哈哈哈!”欧阳容苛大笑着朝慕容珮缓缓走来。
    “容苛兄,这假装长剑脱手的招数,你都用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还有效啊?再者说,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又怎会吓至啼哭呢?”
    “欸,小时候的你,明明更坦率一些的,一害怕就完全不会动了,站那儿愣上好一阵子才能反应得过来。一旦反应过来,那眼泪流得。。。估计孟姜女见了也会自惭形秽吧!哈哈哈!”
    “容苛兄!”见幼年丑事又被重提,慕容珮的脸上竟泛起了一丝恼羞成怒的绯色,不过欧阳容苛是个粗线条,依旧顾自大笑着,丝毫没注意到慕容珮神色中的难堪。这样下去,只怕这事会被欧阳容苛没完没了得说下去了,慕容珮忙岔开了话题,问道:“容苛兄今日可已见过薛兄了?”
    “这倒没有,估计是还没起来吧,我让人去叫他,一会儿一起用早膳。”
    “也好,那我们也过去吧。”
    “等等。”
    欧阳容苛一个大踏步上前,彻底消泯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慕容珮不明就里的呆站着,随即便看到几瓣樱花从自己头上飘落而下。
    “真是抱歉,弄得花瓣到处都是,哈哈哈。”
    语毕,欧阳容苛便闪身到一旁,拔下了自己的长剑,朝着厢房走去。
    “珮弟!别傻愣在那儿了!快跟上!来晚了当心没早膳用!”
    欧阳容苛没有回头,只晃了晃手中的长剑,似在催促着慕容珮快些跟上。
    “明明都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容苛兄待我仍如孩提,真是没办法啊,不知今生在他眼中,我会否有成年的那一日呢…呵呵。”
    慕容珮缓步跟在欧阳容苛身后,暗自想到,一边想着一边竟也淡淡地笑了。
    欧阳容苛与慕容珮二人刚一踏入厢房,一仆人便仓促来报,道:“少爷,薛少侠似乎已经走了,房内无人,只留下了一张字条。”
    “什么?!”
    欧阳容苛甚为惊讶,接过字条,上面仅有四字,后会有期。
    虽说确是离别之日,但未料想,薛寒竟会不告而别。说是后会有期,但江湖之大,只怕今日一别,再无缘相会。慕容珮自觉受薛寒保护多日,却未来得及言谢,十分过意不去。脸色渐渐变得有些消沉,欧阳容苛见状慌忙言曰:“薛少侠既言后会有期,那自是还会再见的,珮弟莫想太多。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还是速去瑶池。”
    “容苛兄言之有理。”
    “那我命人去备车马,早膳后即刻启程。”
    欧阳府的马车,马壮车稳,跑起来不仅速度奇快,而且四平八稳。慕容珮坐在车内,一反常态的保持着沉默,只呆望着窗外的街景快速向身后退去。
    算来,慕容珮的兄长慕容瑜失踪也有三年之久了。
    慕容家现任家主,慕容振方膝下只有二个儿子。大儿子慕容瑜,自小聪慧异常,不仅武艺高超,更是经商的一把好手,是江湖皆知的慕容氏下一代家主。正因兄长如此出类拔萃,慕容珮身上也轻了不少重担,可以一心只读圣贤书,对江湖之事,对经商之道,一概不过问,不必承担继承家业之苦。因而尽管慕容振方从小便对兄长寄予厚望,偏爱有加,但慕容珮对于兄长亦只有仰慕与感谢。而慕容瑜竟就在三年前的一桩事件中凭空消失了……
    三年前,慕容府上来了一位商贾,看衣着打扮谈吐举止,应是富甲一方。自言在北方经商,做布匹生意,旗下经营打点的店铺说起来都名噪一时。如今想要拓展生意门路,与波斯人做交易,路子早已打点清楚,但只因从未与他国做过买卖,稍显底气不足。于是,想要与慕容家合伙这笔生意,若是能成,利润他只取百之二十。
    说来也巧,对方就像是知道当时的慕容家正瞅准时机,准备与各大邻国往来贸易一般。这笔送上门来的买卖,正合慕容家心意,好似天降馅饼。很快双方便达成了协议,只是来人扬言此单生意,意义非比寻常,若是能成,以后定可与波斯人长线合作,利润共享。于是这头一次的买卖便十分重要,不得有半点差池,务必得请少东家亲自跑货。
    巽州城在南,而来人所居的曲阜却远在北方,路途遥远,本也是一桩苦差,但慕容振方与慕容瑜商议后,亦觉对方言之有理,便欣然应许。哪知慕容瑜头一遭北上,便无故失踪了。随行侍卫有二十人之众,速回府禀报。言曰,一干人等到了曲阜城,按来人留下的地址寻去,却并未见得任何宅邸,竟是荒山一座,十分诡异。众人迷茫,少东家决定于城内客栈住宿一日,打听清楚再做打算。怎知翌日一早,众人便发现少东家不见了,苦寻未果,只得回府。
    旧家主年事已高,二少爷不谙世事,慕容氏的将来似乎无人可托。一听闻长子失踪,慕容振方一病不起好几日,最终决定无论是死是活,定要尽快寻得长子下落。但此事只得暗寻,不得明察,若消息走漏,江湖中、朝廷里与慕容氏处处敌对之人,怕是会蠢蠢欲动。树大招风,慕容氏富可敌国,总是有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于是,慕容振方心一横,为封锁消息,秘密诛杀了当日随行的所有人。暗地里与欧阳家主通了气,两家人这三年来一直在竭尽所能的密寻慕容瑜下落。后又散出流言,说慕容家长子为与倭国做交易,坐船出海了。出海一事,亦是凶险,一去数年也合情合理。只是,这头两年江湖中人皆信以为真,但如今仍不见慕容瑜归府,江湖中的传言是越来越多。有说遇上海难的,也有说被倭人斩于剑下的,堂堂慕容家少家主,竟客死异乡或遭人毒手,无论哪一个流言都足以让慕容氏颜面扫地。
    这些年,慕容振方为了寻人,四处奔波,日渐苍老与憔悴,对长子失踪的焦虑渐渐变成了丧子之痛。日前,就在慕容振方想要放弃之时,慕容珮主动请缨,愿远赴瑶池做最后一搏。若不能请得仙瑶派帮忙寻人,便对外扬言慕容瑜已病逝。
    就言慕容瑜早已回府,但却重病不起,不得不与外界断了联系,安心养病,但终是无力回天。如此,以维护家族颜面,保住家族地位。至于后继之人,也只得落于慕容珮身上,但无论是慕容珮自己,还是老家主慕容振方,甚至连江湖人都清楚,只好诗书的慕容珮并不足以担此重任。一旦继任,必然会让与慕容氏往来贸易的各大对象,对慕容氏信心尽失。偌大的家族要如何支撑下去,这是慕容珮如今最不敢细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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