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蚀骨香 第十四章·战机战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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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广袖,墨发如绸,女子斜靠在奈何桥边,看着脚下的忘川泛起一圈圈涟漪,静止的好似水墨画卷,她神色莫辨,如同绽放山水间的墨兰,幽然,却带有一丝惆怅。。。。。。
蓝衣少年走上桥,于凡人年龄来看他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湛蓝色的长袍宛如大海一般澄澈,衣袍之上金色暗花纹如同鳞甲一般分布,他披散着的蓝色头发夹杂着些许银白,少年却有着一张精致容颜。
女子抬眼,冷傲的神色打量他许久,眼中有着一抹怀疑,她轻问:“鳌闽?”
少年得意地点头,她眼中闪过一抹光彩,她淡笑:“你沉睡那么久,竟然能够化形了。”
鳌闽,昊天的神兽——青虬应龙。
最古老的一只应龙,曾奉黄帝之命讨伐过九黎族的蚩尤,在那次战役之中耗尽神力,遂无法飞入天庭,自此应龙一族隐于大荒西泽水气丰沛之处。
鳌闽,是她与昊天偶然去西泽时发现的,起初只是不起眼的一枚龙蛋,却不料是几乎绝种的龙中之龙,那只应龙的子嗣。
黄帝轩辕一族,而蚩尤,共工皆是神农炎帝一族的后嗣,炎黄之争,浩浩荡荡蔓延了近整个洪荒时代,她,虽也是炎帝一族,却无法以此为由仇视鳌闽。
这龙性子顽劣的很,除了昊天,对上他人便无法无天,连另外三位帝君:紫宸,勾陈,承天的帐都丝毫不买,可鳌闽自幼龙之时便与她亲近,龙性喜水,而她却是水君共工的女儿,也是水神一族唯一仅存的血脉。
五十多年前它陷入沉睡,如今醒来已经是一条可以化作人形的应龙了,这意味着它可以进一步修炼成仙。
“子琼。。。。。。我刚一醒昊天就折腾我。。。。。。”鳌闽鼓起腮帮子抱怨道,他周身有着不符合外表的睿智与成熟,可现在冰蓝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委屈。
子琼拢了拢头发,“谁让你醒的不是时候。”
“你。。。。。。”鳌闽气结,“子琼你越来越无趣了!我去办的这件事可是和你有关啊!”
女子收回目光看着他,他才不情愿的掏出一物,那物在他手上放大,是一把七弦琴,子琼眼睛闪过惊喜,“棱音冰弦!”
她拿过那把琴,琴身是寒玉雕琢而成,通体莹白,雕刻着精致的白玉木兰花,银白的冰蚕丝琴弦柔韧不已,她一触及那把琴,就感觉冰蓝色的灵力自琴上涌出,自指尖传达到了心间,让她一阵畅快,子琼抚弄着琴身,冰凉的触感,很是舒服。
子琼并不知道,这琴她摸起来只是觉得冰凉,可在别人手中却是冰寒彻骨,棱音冰弦,用天下最为幽寒的材料制成,它的温度并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棱音以强大的神力所闻名,可作为上古神器,它并没有如其它神器一般名动四方,就是因为棱音不是每个人都能驾驭,棱音为伏羲所制作,伏羲用它教会了凡人音律,此后万年,棱音也只认过一个主人——仙人太子长琴,可棱音嗜杀,并不如其它古琴一般幽雅高远,棱音最终被它的两代主人抛弃,从此落入凡尘。
子琼低头轻捻着琴弦,忆起方才寻琴未果的转轮王,原来是昊天抢先了一步,她勾起一抹笑容,“代我谢过帝君!”
难得他竟派人为她寻琴,子琼心中几分意外,更多的却是欢愉。
鳌闽看着泛着寒气的棱音,不禁打了个寒颤,哀悼起方才被冻成冰块的龙爪,他抓了抓手臂,“帝君说一个时辰之后出发。”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逃走了,他虽然喜欢水,可不代表他喜欢冰水。
子琼随手弹了几个音,声音悦耳,仿若雨滴飞溅在冰面上一般清脆,可大量寒气白雾一般涌出,她顿了一下,一个反手,琴在她手上转了一圈,铿锵的曲调自指下飞泻而出,一道道冰刃打在远处的山峰之上,不费吹灰山峰就裂开了巨大口子,接着银白冰霜覆盖了整个山峰。
年少时她为他弹琴,看他练剑,曾央求他教她剑法,他看了她身边的琴,说:“杀人的利器不在于手中,而在于心中。”他随手一拨琴弦,远处的参天古木轰然折断。。。。。。
最后她学虽会了他的剑法,可从此以后,她的琴,却只用来杀人。。。。。。
当年三清宫为他弹琴,与他相伴的日子果真付了那匆匆流水,一去不返了。
子琼的眸子渐渐深邃,她慢慢轻抚琴身上的花纹,有些讽刺的淡笑,缓缓说道:“棱音冰弦,你果然是最适合我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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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昊天他们呆在地府之时,外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此事与往后的历史相比不过沧海一粟,可这件事多少推到了以后的格局产生。。。。。。
在终南仙山,有着一位得道百年的仙人,此仙人虽属元始天尊座下,为阐教教徒,却不闻世事,淡泊清静,终南仙山白云飞雨,碧落萧疏,乃云中仙山隔绝于世,故而那位仙人也被世人唤作云中子。
那日,云中子与弟子讲完学,见天朗气清,金辉紫雾相映,便欲去往虎儿崖采上一两味草药,云中子上仙朝云驾雾,刚刚行至红尘上方,那十丈红尘地正是凡人所居住的地方,此地历来被人间浊气所笼罩,这浊气乃人间的爱恨嗔痴怒,云中子见到灰蒙蒙的一禺,如同万马奔腾所扬起的沙尘久久不散,他不禁嗟叹惋惜,当他要离开那方红尘之际,不经意回头,居然看见层层灰色雾霭之下的一处闪烁着红光!红光乃大凶也!!
他立刻驾云前去探看,那红光看来出现在朝歌一带,一看他不由大惊,这是修行了千年的妖气啊!
*****
云中子一向主张天下正气,弘扬正道,痛恨妖魔,他不问世俗不求功德,但求问心无愧,故而比起阐教的几位首席弟子,他虽是修行短浅,却也口碑极好,云中子又是一位极其仁慈的仙人,但却也因此少了几分雷厉风行的作风,他做事虽有几分拖沓,可他并不过分主张杀戒,这一点难能可贵。
那日云中子见到凶光便卜了一挂,卦象显示那妖气真是从朝歌北面的殷王宫散发出的,王宫自古便是尊贵威严之处,出于对九五之尊的帝王尊重,他便化为凡人隐了仙气,投了帖子想要入宫面圣。
云中子头戴青色方巾,手执拂尘,如同凡人修道者一般,走进午门,走过九龙桥,来到金色雄伟大殿内,入眼的是金鸾展翅的雕花大屏风,一把奢华至极的金龙椅,玉雕的石阶,大殿之内无不昭显奢靡之气…
左右丞相分立于玉阶之下,并不见纣王,为首的一位大臣对他一拜,“劳烦大仙等候一二。”那人是殷朝首相商容。
大致候了半个时辰,纣王才姗姗来迟,他见纣王身形臃肿,面色颓靡,神思倦怠,纣王三十岁登基,而今是帝辛八年,这位三十八岁的君王正值春秋鼎盛,可看来如此颓靡,怕是有妖孽作祟了。
“下殿来者何人?”纣王开口,语气多有不耐,方才他在摘星楼与佳人嬉戏正酣,却不料被这群老不死挖来这里,这里没有美人,没有美酒,只有一堆糟老头子……他用醉醺醺地瞥了殿下不卑不亢的道人,只有一个想法:若来的是一位貌美的仙姑,他便不发作,可……他定睛一看:好哇……居然又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老男人!!
他又那道人慢慢说道:“天子只知天子贵,三教元来道德尊,但观三教,惟道至尊。上不朝于天子;下不谒于公卿。贫道正是来自三教之阐教,阐教云中子也。”
纣王大怒!老子酒还没醒,你给老子绕些哪样!纣王一掌拍在金扶手上,谁想用力过猛,他揉着手掌怒道:“有事本奏,无事退朝!!”
众大臣一缩,瑟瑟发抖,始作俑者云中子拱手上前道:“贫道来此是有宝物献给王上。”
有宝贝?纣王一听,立刻转怒为喜,眼放光芒,他捻了捻胡须,搓着手,“何物啊?”
云中子从采药用的水火花篮中掏出了一把松树削的木剑,纣王瞪大双眼,这烧火棍是宝物?!
又听云中子说道:“王上不知,此剑有斩妖除魔之效,贫道面观王上面相,这宫内似有妖魔作祟啊……事关王上安危,望王上重视!”
纣王一想,此话在理,他问:“此剑当如何使用啊?”
云中子再次鞠了一躬,面露喜色,“王上只需把剑悬在宫楼之上,三日便有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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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宫内:
阐教弟子两排分立,身着深蓝色整齐道袍,手执清香三柱,道德大殿外,雕花青铜鼎燃起袅袅仙烟,殿内白色墙壁上刻着黑色大字‘道’,墙壁之下一长形檀木桌,桌上放着一鼎八角金鼎小香炉,香炉里盛满了灰白的香灰。
一谒:“甘为淡薄,没世无闻;”
二谒:“道成化身,蝉蜕度世;”
三谒:“彰往而察,微显阐幽。”
两排弟子,焚香,躬身,拜首,三拜而一一上前进香,燃灯老道站于殿内,将手中三柱清香插于金鼎香炉内,“礼毕。”
一禺的书房内,元始天尊正在研磨,这书房极其干净简洁,桐木桌上放着墨青色的洮河石砚台,笔架上架着几杆狼毫。
桐木雕花门缓缓打开,燃灯老祖走了进来,元始天尊将头从桌案抬起,“燃灯,今晨的香焚了吗?”
“天尊,刚刚焚完,弟子们都各自修行去了。”燃灯道人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元始天尊点点头,缓缓说道:“‘彰往而察,微显阐幽’,这正是我阐教的教规,弟子们每早都要焚香颂记,可真正记在心中,理解这八个字的又有几人呢。”
“阐者,明也,既是阐明之意,这八字正是要我阐教众徒观察微小之物,不骄不躁,自小事阐明天道,显微而知天命也。”燃灯恭敬地回答道。
元始天尊缓缓摇头,笑说道:“燃灯只道出其一却未道出其二也,这第二层意思,即是‘彰显’,除了发现天道,阐明天道,我教还需彰显天道。”他看了一眼燃灯道人,又接着说道:“截教一向主张一个‘破’字,他们主张截取,堪破与天道之背离之物,可我教却主张一个‘立’字,我们是立天道也,自然也要弘扬正气,树立规矩。”
“天尊的意思是?”
“前日我教的云中子下山除妖,可那纣王却听信那狐妖的妖言,把斩妖剑焚了去,老夫探看,那妖气竟然冲破了宫闱,纣王是越来越暴戾了,听闻还造了酷刑炮烙,以此来搏那狐妖一笑。”
“燃灯听闻,那狐妖是青丘的九尾白狐,曾修行于‘金瑶’娘娘座下,作为妖族,那畜生还与好些妖魔有着交情,而这些妖魔很多都是截教教徒。。。。。。。”燃灯道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天尊点头,“我那位师弟通天教主,一向主张有教无类,他手下的教徒多少一些妖魔精怪,实在不雅。。。。。。”他顿了一下,“妖魔们一向喜欢狼狈为奸,我阐教云中子斩妖不成,可占了天道,若截教不分黑白,助纣为虐,这便是我教彰显正义的好时机!”
燃灯默然深思,纣王暴虐,素来对立的两教对此事的做法也是不同,截教分不清局势竟然站在了与天下的对立面,这件事对于阐教绝对是有利的!
元始天尊拿起笔架上的一杆毛笔,蘸了墨汁,稳稳地在白色宣纸上写了一个字,他抬头微笑,“燃灯,前来看看老夫的书法可有长进。”
燃灯上前抬头一看,笔锋内敛可细细一看却暗藏锋芒,“理?”他念出了那个字。
天尊捋了捋胡须,“不错,正是‘理’字,自古举世,要的便是一个‘理’,而胜利,自古也是倒向顺应天道的一边,所谓‘征战有理,讨伐有由’,我们站在‘理’字旁边,那么阐教便不再是阐教,而是苍生!!”,元始天尊苍老的眼睛中露出了精光。
“燃灯明白了,天尊是觉得我阐教向截教宣战的时机快要成熟了,而我阐教是替天下苍生所拔剑,顺应天理,天命所归,自然所向披靡。”
燃灯脸上一派默然,可心如明镜,元始天尊教主这是要寻个发起战争的理由呢。
天尊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着,“燃灯知我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