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小女  第五章 奇毒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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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朝云显然是没有想到贺浅会跪在他面前,这才往后一瞧,马上趴伏着一位伤重的男子,他低声道,“起来说话吧,赶快进馆。”柳嫣帮着他们把陈骁小心翼翼地搀扶下来,送进了医馆。听见响声披衣出屋门的方屹一瞧他们抬回来的人,整个如遭雷劈,愣愣地站在湿气颇重的院子里,一时已无反应。
    安顿好陈骁之后,贺浅坐在他身边平静地问道,“他情形如何?”柳朝云站在窗边,夜色清明,可青门的夜晚确实如此空旷。“他浑身的经脉都被挑断,即使能活过来,恐怕也就一辈子躺在榻上,连想要再走都是奢望。。。。。。你还要救吗?”
    贺浅望着榻上陈骁的脸,听着他从喉头传出的极为轻的痛苦呻吟,当下说,“要救。”柳嫣注视着陈骁暗黑色的面部,直言道,“除了经骨断裂,他还中了毒,眼睑呈紫色,面目黑暗,四肢的末端都有出血点,这种毒,不是寻常的毒,在青门根本没有见过。”
    “这世上,有毒药就有解药。”贺浅打断她,“我不信会莫名出现一种毒药。”站在一边的方屹此时说道,“毒药虽不产自大冀,可既然是北煜的人带走骁,那这毒,必定是北煜的奇毒,而解药,也必定只有北煜有。”方屹冷静思考过后的话语得到了贺浅的认同。“离青门最近的北煜县城是桑格吧?”贺浅问道。
    方屹一听他这么问,顿时就明白他想做什么,“公子,万万不可,青门离桑格尚有百里之远,这百里内,是一片黄沙大漠,若对方向掌握不佳则极易迷失在大漠之中,况且大漠之中狼狐成群,夜晚更甚可怖,若是一个人,几乎不可能存活下来。”
    “如今是风沙正旺之季,大漠更增添了许多不定因素,你若一意孤行,恐怕非但难以求得解药,还要断送自己的性命。”柳朝云转过身,接了方屹的话,“你一直在南地生长,可能对于边境之地不甚了解。”
    “柳先生的顾虑极是。”贺浅站起身,对柳朝云微微作揖,“无论如何,贺浅感激柳先生还愿意收留朝廷之人,先生不仅是文武全才,还有一身济世的好本领。贺浅只想问柳先生,医者何为大?”他眼中闪着光,柳朝云对着他道,“救人性命为大。”
    “那好,既是如此,先生又何苦劝我?”他驻足面对陈骁,眸光很是坚毅,“救他,就如同救我自己。”柳朝云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加以反对,方屹却急了,“公子!”“休要再说,我已经决定了。”柳嫣怔然立于一边。一人一马,白袍座下栗色呼啸,这样,就能跨过那片无垠沙漠之地?她自小生在这,长在这,她最清楚大漠的威力,一旦穷凶极恶的环境到来,任是再如何有武力,单枪匹马也是行不通的。
    “嫣儿,你同他一起去。”就在此时柳朝云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到柳嫣耳中。她震惊地转身望向自己的爹爹,低低叫道,“爹?”
    贺浅侧目,“柳先生,多谢好意,只是我不需要让别人替我一同冒险,一同承担,陈骁是贺家的人,他的事就是贺家的事,并且只是贺家的事。”柳嫣闻言顿觉贺浅的不知轻重。他看上去温和有礼,实则却桀骜清高,他看似通情达理,却总是那样咄咄逼人,对他坏的人,他能置对方于深渊,而对他好的人,他却要拒于千里之外。贺浅,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嫣儿毕竟熟通去桑格的路,如今方屹伤势未愈,而你身边只一匹马,如何能行事?”柳朝云听贺浅这话,也不觉被泼了冷水,而是难得的好脾气解释。
    “贺公子莫非觉得我是累赘?”柳嫣这时耐不住自己的性子,就这么开了口。贺浅黑漆的眼神停在她身上,随即笑道,“我如何会有这种想法?只是受人之恩,难以相报。”他真是极为固执的,但柳嫣却也是不依不饶,“贺公子如何能保证一人一马翻得过山丘,挡得过这大漠的酷热,即使躲过这些,你一身锦袍,与北煜截然不同的身形,到桑格也不会用北煜的话交谈,如何能行事顺利?往返数日,途中无定数,瞧陈公子的摸样,更是不能久拖,你确定能揽下他的性命?”
    贺浅望着她,竟是沉默了。他眼里有碎光,神情似在沉思,柳朝云未料女儿会说这番话,此时瞧贺浅的样子,看来是要应允了。贺浅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微微一点头便道,“麻烦柳姑娘了,贺浅恭敬不如从命。”他随即对着方屹伸出手,方屹不愧为在他身侧十几年,他的一个动作方屹便知他心中所思。方屹从怀中掏出一块还温热的玉石,放置于贺浅手掌中。
    贺浅双手合十,闭眼默念,随即将玉石塞入陈骁的手中。柳嫣在那一刻能够瞧见贺浅眼中的疼痛与隐忍,陈骁虽品级只算他的随从,可他身为堂堂中枢府大都尉的独子,却能为自己的随从去舍身求药。
    柳嫣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这么特别,却又这么令人捉摸不透。贺浅敛目,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收拾一下东西。”退出屋子后,柳朝云把柳嫣叫住,父女二人站在皎洁通透的明月下,柳朝云负手而立,柳嫣就站在他身后。
    “爹,你还是不忍心见贺家的人出事。”柳嫣极为了解自己的爹爹,他虽表面冷淡,可这层皮囊下的心,这些年有多痛,就有多在意。他厌恶凉州那地方,厌恶在那里的人,可这厌恶的背后,实则是因为曾经对他们深深的感情,无论是对凉州,还是对那些故人。
    “二十余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柳朝云叹气,“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我以为带着你在青门过普通的日子就行了。”可世事不如人愿,青门这几年的繁华与动乱更迭,柳朝云和柳嫣也都看到了,北煜虎视眈眈,当年大意失了青门,看来还是难以咽下这口气,只待时日,一雪前耻。看着这一些的柳朝云又怎会无动于衷?对于归朝,柳嫣知道自己的爹爹其实是心动的。“爹,不管你去哪里,嫣儿都跟着你。”塞北的雁儿,江南的花,湛江的那一边,是怎样的景致?她想到每次爹提到凉州时亮着的眼睛,不由得想跨江一探。
    “此去桑格,应当多加小心。”柳朝云转过身,“虽然你并非头一次去,但之前都是有我陪同。”他目光柔和下来,静静望着自己的女儿,忽然说道,“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我总是在自责辜负你娘的嘱托,没有好好照顾你。”柳嫣喉头一哽,不知柳朝云今夜为何有如此大的感概,“爹,你对我极好。”
    “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像大部分女孩儿一样,学琴学书画,以后能有个好的归宿。”柳朝云低叹一声。柳嫣从小就不碰琴弦,可摸到箭就异常欢喜,十三岁那年就跟随柳朝云翻过沙丘去桑格采药,也跟着他学射箭。她虽有不同于边境女子粗狂的外表,可性情却还是大而化之。她骨子里的倔强就和柳朝云年轻时候如出一辙,他总怕自己这个独身女儿终会吃苦。
    天微微亮时,大雁就在天际飞过,贺浅关上屋门带着包袱出了院子来到马厩,远远薄雾中就见一抹红色已然站在那里等他。他一怔,上前几步,果然见柳嫣身着红裙站在自己的马旁边,她身后是准备妥当的包袱,不大不小,瞧她神情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你很早。”贺浅牵了马出来。柳嫣低着头在踢地上的石子,她也不知怎地,昨夜竟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睁着眼对着帘幔出神,等到惊觉,已是寅时。
    她没有接着他的话,而是问“这匹马,叫什么名字?”她犹记得他坐在马上的摸样,与直直照射下来的日光融在一起,竟在刹那分辨不出人与仙,恍惚了她的眼,她从未见过有男子能将马控制得如此之好,那情态那姿势,胯下骏马似乎就是为他度身而存在的。
    提到马儿,贺浅嘴角不经意地抿起,“流云。”简简单单的二字。他摸摸马儿棕色的鬃毛,骏马乖顺地低下头,呜噎一声,似是在邀宠。行如流云,身轻矫健,流云真是好名字,马儿也是上等的好马。
    二人将背上包袱放置在马上,两人一人站在流云的一侧,到了城门口被拦下检查。守门的一件贺浅的打扮摸样,就猜测出他并非青门本地人。在此处见到南面的人,守卫魏三很是惊讶。贺浅似乎注意到了魏三打量的目光,他微微偏过头扫过魏三,魏三却被摄住。明明是很普通的男子,可魏三总觉得有不一样之处,或许是从他身上散出来的气息,让寻常人想近却不得近。眼见白袍男子与红衣女子还有那马儿的人影渐渐出城走远,他才低叹,“这些日子,进城出城的都是些奇怪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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