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怎似相见欢 转朱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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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其实齐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方才看到柳书卿与曾凡儒亲密无间的样子会这样气愤。虽然他早已知道他们原本就是极要好的朋友,但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被背叛的感觉还是让他条件反射地做出了这样许多。即使他明知道柳书卿并没有背叛自己。
他真是一个可笑的人!矛盾且自大。以为可以掌握全部,却总被这样负面的情绪所掌控。他真是无可救药了!
柳书卿见齐渊不说话,那脸上的表情却是一阵变幻莫测的。良久,才又重新开口,却是文不对题。
“我知道你心中还是在生我的气。上次你与我闹得不欢而散,以你的性子怎会就此罢休?齐少,还请你千万住手,不要拿无辜之人开刀!”他说得郑重其事,连一双眼中也藏了凝重的光。
齐渊听他这样说话,当即黯了神色。随即黑了一张脸,愤然地推开他。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强求。
“你当真这样想我?”他问柳书卿。明知道他真是话中有话,却还是忍不住去问。齐渊真是无法想象,难道在他的心里那个叫做曾凡儒的朋友当真比他重要?!
然而,柳书卿却还是点了点头。虽见他这般暗沉的表情,却终是无法掩饰自己心中的疑虑。
“难道不是吗?齐少,你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的心是黑的,黑得甚至看不清形状了!”不留情面的话,真实而凌厉。像是凌迟人心的刀,没有近身就已让人感到刺剌剌的疼。
他赌气似地说话,瞪着他的时候,那眼神分明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无法言喻的感觉瞬时就让齐渊全身冰凉了。
他什么时候这样对过自己?甚至是在那件事的时候……他也不曾这样对他!今天,竟是为了一个渺小到再也不能渺小的朋友!
齐渊生气地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没从这愤怒中回过头来,心中只感觉着好似有什么被背叛的东西渐次发芽了。
那房间中半开的窗子,引着那外间的风鼓动着包厢的窗帘。外间的天已经渐黑,华灯初上的世界泛出五光十色的光景,分外的好看。
这样的一个新新的天地,因为时代的翻新而绽放出不同以往的光亮。可是齐渊他现在已经不喜欢这些了。他宁愿自己还是那个背着书包穿着制服老老实实上学的少年,至少那样他不会经历现在许多,也不会受着面前的男子可笑的怀疑与冰冷的背叛。
这样越想越气,抬起手便狠狠地挥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柳书卿应声倒地。连累着那包厢中原本整整齐齐的桌子,也歪七扭八地横陈在地上。
那外间值岗的西崽听到包厢中的动静,大胆地推门进来看。当看到柳书卿被打倒在地,而齐督军的二公子一脸怒目而视的表情后,即使是有再大的胆量也不免软下语气说了声抱歉,急急地退出门去,心中想着自己这样的平民老百姓还是不要去淌这些公子哥们的浑水好。
而那被打翻在地的柳书卿却是不甚服气的。他拍拍衣服从地上站起来,虽说没有要对齐渊动手的意思,但那望着齐渊的眼睛,却暴露了此刻的他是多么的鄙视齐渊。这让本就处于暴戾状态的齐渊更加的愤懑。方想再与他争执一番,谁知那眼前恨意浓浓的柳书卿却是当先开口说话了。
“齐渊,你真是自私,巴不得全世界都围着你转!”他伸手揩去唇边因嘴角崩裂而渗出的鲜血,语气阴沉却面无表情地说。之后,再不顾齐渊纠缠,毅然迈开步子往门外去了。惟留下齐渊,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出是何滋味。
……
外间的天色,不知何时已转作了完全的黑。那浓稠的颜色遮天蔽日地挡在天际,好像一层厚厚的幕布挡在眼前,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从小,齐渊就不是一个自信的人。他自卑却又自负,像是长在阴暗面的一棵努力面向朝阳的小草,矛盾且纠结地存在着。如同每一个不受重视的孩子一般,他拥有着倔强的脾性却又会适当地隐藏自己。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知为何,每每总会在自己那个所谓的好友面前失态。
他有些头疼地看向车窗外。那在热闹的街巷中闪烁不止的霓虹,正像是天空中闪烁的繁星一样散发着璀璨的亮光。极是夺人眼目。
方才,他明明已经气到甚至要对着柳书卿拔^出枪来,却因他的一句话而放弃了所有动作。
“齐渊,你真自私,巴不得全世界围着你转……”
哼!自私吗?他在心中暗暗嗤笑。
他是自私。从那不受重视的出生开始,他的自私就是要学会用自己的双手去赢得一切!也许已经自私到无可救药了!不过,他终是坐到了如今的位子……不是吗?
无边的,那心中就孕育出了一丝微微的苦涩。仿佛有什么埋藏在脑海中的东西,要破土而出似的,让他的心口,仿若被无数虫蚁噬咬一样,是生生的疼。
他拭了拭干涩的嘴唇,轻轻地闭上眼睛。任那从车窗外露进的风,将自己的心吹皱成一片凌^乱的涟漪。
那坐在驾驶座上新来的司机是极不懂得揣测人的心思的,见齐渊有些不耐地闭上眼睛,千方百计的就想要巴结。
“齐少,看您的模样许是累坏了,方才那聚会可好?”谄笑的表情和语调,只让齐渊心中一阵烦闷。
“停车!”他蹙着眉头说了一句。那年轻的司机似乎没有听清,半回头发出疑问。
“我说让你停车!”有些暴戾的声音,让小司机惊得连忙踩了刹车,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惹怒了面前这位公子爷,只管点头哈腰地朝他道歉。但齐渊却仿若未觉似的并不理会,只竟自开门下车,将那不知所措的小司机撂在身后。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在不甚热闹的街巷,一直走到到尽头无路可走,抬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了芙蓉戏院的地界。
那外间来来往往的行人并不甚多,特别是在这样并无新戏可出的时候,这本就只有小小戏班坐镇的戏院中更是无人问津了。
他盯着芙蓉戏院门前那贴得甚久的海报看了好久,终还是抬了脚进去了。
那不大的戏馆子中似乎真的到了濒临绝境的地步,里面仅有几个忠实的票友守着听戏。只不过台上的人似乎并不是很卖命地演出,看到有人破门而入,便径自停了下来。唯留下那敲锣打鼓的声响,在这有些空荡的馆子中肆意回荡。
“你还是唱得一样烂,百晓林。”齐渊见那些吹拉弹唱的人都跟着一并停下来了,这才对着那一身青衣打扮的人说了一句。
那台上的人似乎跟齐渊很熟,见他这般说,也只是扑哧一声笑将出来。对着台上台下诸人一拱手,说声抱歉,便愉快地拉着面前那一身西装革履的齐渊往后台走了。
“你怎么来了,我只道你从今往后都不会来看我了。”那方才被唤作百晓林的男子一面拆着头上的花钿,一面望着镜中映射^出的人说。似乎是看出了齐渊心情不佳,手头的活计方拆到一半,就站起身来,一展双臂就抱住了面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