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怎似相见欢  算前言(四)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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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有些干燥的风,吹在身上的时候氤氲起的燥热甚至比无风的时候更甚。
    齐渊站在仁德国立大学门口站了不久,那后背俨然已经汗湿^了大^片。
    校门口因为还未放课的缘故,这时候只有街道上疏疏落落的行人走过。有拉人力车的,有做小买卖的,混合着熙攘人声的吆喝,平白无故也在这个难捱的夏季显得燥热无比了。
    齐渊来来往往踱了几个来回。脚下长着杂草的地砖缝中,正有莫名的野花肆意地生长。顽强而倔强的花朵,像是这个季节中最难对付的强手。看似柔弱无比,其实刚烈强悍。
    莫名的,就有一股生气从心中生出。于是伸脚,用力地用脚上新换的那双锃亮的漆皮鞋去踩那刚刚昂头的野花。反复碾压,像是为了泄愤一般。
    这时候,那校门中正巧有一个学生打扮的年轻女子出现。看见齐渊远远地与那地上的小植被较劲,不由得失笑。
    “二哥还是这样喜欢作怪!”那女子长相清纯,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齐渊听到她说话,不由得回过头去,脸上现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笑着,接过女子手上看似有些沉重的书包。“上课期间叫你出来真是不对,下次杨先生再叫,也不许了!”
    那女子似乎不以为意,见齐渊这般,心中还暗暗笑他迂腐。
    “现在政府讲究国学了,我跟着杨先生学诗,那也是经过爸爸同意的!”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扫视四周。“我哥呢?他怎么不在?不是说好让他也来的吗?”似乎没有看到想见的人,她有些懊恼地叹气。
    “我都和诗社的朋友都说好了的,他现在这样,真叫我丢面子!”
    “纤云,书卿只是临时有事,他说过下次定会过来的!”齐渊赔笑道。一面说,一面引着那叫纤云的女子上了路边停靠的汽车。
    这唤作纤云的女子,其实是柳书卿的妹妹。从小与齐渊的大哥齐征指腹为婚的,若不是齐征英年早逝,今年秋季她就该与齐征完婚了。
    柳纤云瘪了瘪嘴没有说话,似乎是对柳书卿不见踪影有些不满。齐渊见她没再说话,便微笑着吩咐开车。
    汽车慢慢地发动起来。从半开的车窗中露出的风将柳纤云的未束的发丝吹得上下翻飞。偶尔有几丝顽皮的,跳跃在齐渊的侧脸上,挠出一片细细碎碎的痒。
    因为有风的关系,这汽车中其实是极凉爽的。齐渊见自己不甚热了,便从身后拿了外套西装重新穿上去。谁知身旁的柳纤云见了,却是一顿笑。
    “怪不得哥哥说喝了几年洋墨水的人,连做派都是国外的了!”柳纤云取笑道。笑了一阵,又怕齐渊不理解,又附了一句:“这都是在国内的了,这样大热的天,只穿衬衣或长褂岂不更凉爽些?”
    齐渊微弯了嘴角,似乎有些尴尬。方想解释,那身旁的柳纤云却是又开口说话了。
    “我记得大哥跟你就不同。他惯穿长衫,是极爱中华文明的……”这样说的时候,她的眼睛掠过莫名的神色。齐渊的心一紧,想说什么,然而却只是张了张口,什么也没有说出。
    因为齐柳两家一贯交好的缘故,柳纤云也同自家人一般唤齐征大哥齐渊二哥。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齐渊现在听到“大哥”二字,只觉得一阵无来由的刺耳。
    “亏你还是出身外交世家,这小小的外国做派倒是入了你的眼!若是你今年遂了柳伯父的意到国外留洋,那岂不是要害了你的命?”齐渊见这突如其来的气氛有些尴尬,立马打趣道。但柳纤云似乎已经沉浸在了一些往事里,虽听得齐渊这般说,但一张本是生气勃勃的脸还是由原本的红^润逐渐变作了灰白。
    也许她其实也是在意齐征的。虽然有时候会故意避开有关于齐征的一切话题,但那个死去的人却仍旧优秀到无时无刻被人提及。就像是空气一般,明明是看不见摸不着,但对人来说却是十分重要。
    齐渊望着陷入沉思的柳纤云,想说什么,然而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说出任何话来。只好蹙着眉头,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满怀心事……
    ……
    车子一路行驶至鑫辉饭店门口。方停车,就有穿着西装的泊车小弟上前帮忙停车。
    齐渊让司机在楼下等了,自己随着柳纤云由西崽引着往饭店的三楼走去。
    因为柳纤云极爱古体诗的缘故,齐渊一回国便为柳纤云的诗社定了这鑫辉饭店的三楼作为据点。一来是为了让柳纤云尽早由大哥丧生的悲痛中走出来,二来也是应了父亲重视外交的教训。
    那穿着西装小坎肩的西崽一路引着他们上了三楼。才进门,便看到同诗社的胡东文朝这边走来,看到齐渊,兴致勃勃地打了招呼。
    “齐少,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说出的话,像是齐渊从来不学无术一样。不过这话究竟是问候语中的无心,齐渊也没计较,跟着他一起微笑起来。
    这胡东文是盐务总长的儿子,平日间官僚家的作风也是做惯了的,见到齐渊赏脸,立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卷烟递上。
    “来,抽一支,这可是上好的外国卷烟。”说着话,就将那烟直接放在了齐渊嘴边。
    齐渊没有想到这胡东文的胆子这样大,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悦的别过脸。
    胡东文递了个空,脸上也有些尴尬,又碍于柳纤云在旁边,自然没有再说什么。不过观他脸上的神色,如今定是极不服气的。
    柳纤云到底是个女子,并不了解男人之间的面子问题。见胡东文递烟递了个空,便想捉弄捉弄他。于是便道:“谁不知道二哥是留过洋的人,你以为几只外国香烟就能入了二哥的眼?”她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眨着眼睛望向齐渊。活泼的神色倒与方才在车上有些出入,让齐渊不禁感叹起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那胡东文从小是被盐务总长夫妇捧在手心里长大,哪受过这般的气?见身旁的女人这般取笑,不禁心里暗暗痛恨了几分。
    这边正说着话,那头的房间却正巧有人来唤了。齐渊循声望去,见见是从前与柳书卿要好的曾凡儒,遂友好地打了招呼。
    “书卿呢?今天怎么没有看到他?”曾凡儒将齐渊他们引进门,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我今日一定要让他看看我写的诗,那日^他还说我没有这个天赋!”虽是这样说,但脸上晕染的表情却表明了他心情不错。齐渊见了,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难以言明的滋味。
    “今日衙门里有些事,耽搁了下,怕是来不了了。”齐渊解释道。然而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五味陈杂了。
    他明明知道柳书卿不来是因为要躲着他。自前日^他在他的办公室中公然冒犯于他,柳书卿见他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一见面就躲。就像今日,明明自己事先打了电话过去让他同来诗社,他却编造了各种理由推辞。
    真是窝火!
    他在心中叫嚣道。然而脸面上却丝毫不见表现出来。
    那身边的柳纤云显然也是在为柳书卿不来而感到郁闷。现在见到曾凡儒询问了,更是有一腔懊恼想发泄^出来。
    “哼,明明与人约好现在却失约。哥哥也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她虽是个清丽的女子,但毕竟也是大家出身,身上难免会带了些大小姐的习气。在场的众人听她这般说起自己的哥哥,难免都是一阵好言相劝。
    “柳小姐千万消气,这句‘伪君子’可是不能乱说的……“
    “是啊,说不准柳公子真的是有事走不开。谁还没有个急事不是?”有人笑着移开话题,“不过齐少今天能来也真是大大的赏脸了,今天我们一定要让齐少为大家作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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