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上了三十层，中途那位叔伯就自动带人消失了。
    柯以露领着艾森堡公司代表到会客厅坐着，很快，开完会的尹二少就提着公文包走进来。他用一口流利的德语跟公司代表寒暄。没说几句话，柯以露就表示吃饭的时间到了。
    尹二少笑着对艾森堡公司代表说：“午饭时间到了，我们边吃边谈。”
    德国代表点头表示同意。
    尹二少又叫了几个主管一同，其中就包括之前被柯以露毫不留情甩脸子的叔伯。
    双方转战月华酒店。
    尹珀是尹二少的跟班，小时候也没少到这类高级的场所来，可后来尹珀参加的饭局大多不适合尹珀出现，故而长大了他反而来得少了。
    在这种地方，吃一顿寿司自助就要单人花费几千块钱，更别说是正经餐点。不是说食物多么金贵，主要是服务费占大头。这样就意味着服务生会比一般的餐馆殷勤，而那只会让尹珀食不知味。所以人跟人是有差别的，尊卑高贵是刻在骨子里的，流在血脉中的。尹二少习惯了挥金如土高人一等，而他却永远受不来别人的服侍以及关注的目光。
    饭吃到一半，尹珀发现没自己什么事，就借口先跑出来了。
    他靠在楼梯间的窗口看外头。
    外边并没有好景色，只有酒店厨房的油污一直往外冒。所以。在光华与富贵背后，往往意味着更污浊更肮脏。
    尹珀突然想到，今天在车上为了不打扰到尹二少，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想到之前路石林气急败坏地骂他“死小子”，尹珀就忍不住发笑。他掏出手机，果不其然发现上面有几条声讨他的信息，总结起来，中心思想就是：他尹珀良心被狗吃了，他路石林如此温柔小意不离不弃了，他尹珀却从来不懂得回报他以体贴关怀。
    尹珀失笑，立刻敲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嘟地一声就被接起来，想必之前主人正在把玩手机才能这么快。
    “死人，你终于舍得给我电话了！我给你发那么多条信息，你当空气的啊！”
    “都说了我有事。”尹珀无奈，不过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只能耐心地给路石林顺毛：“我今天一直很忙，现在一有空，不是马上给你回电话了吗？”
    路石林傲娇地哼哼几声：“谁知道你是真忙假忙啊！星期六能有什么好忙的。上次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说没确定做什么吗？”
    尹珀看着窗外，近乎喃喃道：“这就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在心里盘算着，要什么时候去一趟市图书馆。心里想着，尹珀嘴上也不落下：“你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
    听到尹珀这么说，路石林立马又嚷嚷起来：“没事就不能找你啦？你这人怎么这么势利眼没心肝啊？难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难道我就不能没事关心关心你？”
    尹珀苦笑地听着路石林隔着电话吼他，感觉耳朵有些发聋。
    突然，楼梯间的门被打开，本是逼仄的空气一流通，带出些许震动，有咣地一声。
    尹珀转身，发现是那位德国代表。
    德国代表很是惊诧地瞪眼。那双眼幽深碧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质地冰冷的祖母绿宝石。
    尹珀随便对着电话里的路石林说：“我有事，晚点再打给你。”然后不管电话那边的路石林哇哇乱叫，果断地把电话挂上。
    尹珀提起笑脸，询问地看向德国代表。
    德国代表皱着眉，好似有些苦恼。他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英文，音调很别扭，但尹珀到底是听懂了。原来德国代表想问洗手间在哪。
    尹珀用英文回他，德国代表再次用了蹩脚的英文说谢谢，然后关上门走了。
    尹珀又转身对着窗口发了会儿呆，估计着出来的时间不能再久了，便也拉开门，回了包厢。包厢里的人都喝高了，尤其是那位中国翻译已经是满脸通红，此时正跟一位高管带来的下属划拳。
    尽管在如此热火朝天的情况下，尹二少依旧背脊挺直，姿态优雅地坐在位置上。一个女高管不知正与他说什么，尹二少礼貌地微微低头，时而颔首，时而开口说几句。
    尹珀进门，尹二少抬头看他一眼，很快旁边一个高官过去敬酒，尹二少就收回目光与那名高管说话。
    尹珀尽量不出动静地坐回原位，发现自己碗碟里放着几只大虾。
    油亮的大虾配上绿色的青葱，引得人满口生津。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服务生已经被叫出去，而大家都喝高了，没有谁注意他这边。尹珀干脆地举起筷子，吃起碗中的大虾。
    对于口腹之欲，他向来控制得很厉害，可是面对虾蟹一类的海鲜，总是忍不住破戒。等他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只虾，看到玻璃转盘上还有一盘几乎未动的大闸蟹，举起筷子便要去夹，却冷不防手臂被人压住。
    尹珀抬眼去看，毫不意外，是一旁的尹二少阻止了他。
    尹二少这么不轻不重地一阻，尹珀也就没有再吃的欲望了。他坐在原位上发呆，偶尔听听不远处中国翻译跟一位下属聊天，感觉很是无聊。
    忽然，他碗里又多出了一小撮青菜。
    尹珀厌恶地皱了皱眉，那是他最讨厌的空心菜。
    他偷眼去看尹二少，发现他正若无其事地收回筷子与一边的高管聊天，而其他人也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都在兴致高昂地互相敬酒。
    尹珀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这才视死如归地将那一筷子空心菜放嘴里嚼巴嚼巴几下，囫囵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