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两小无猜时 正是两小无猜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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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已微微透露出一些炎热。苏夕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塞进桌子下面的抽屉里,只穿一件短袖的校服。下一节是体育课,又要出很多的汗,苏夕微微皱眉,低声抱怨,讨厌死了。
十六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女孩子渐渐更在意自己的穿着,或言行举止,故作天真烂漫的姿态。
“苏夕——”
隔着两大组的李娅故作亲昵的靠过来,搂住她的胳膊,把眼睛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嘴角挂着甜腻的迷人的笑,“陪我上厕所去呗。”
苏夕笑笑,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看着黑板上英语老师潦草的板书。“潘老师找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她眼角瞥见乔菲菲她们已经走出教室,便轻快着脚步跟在后面,觉得背后李娅的视线灼得烧人。
她苏夕并不是多开朗的人,因此人际关系也没有多好,在这个班级里熟的人,顶多乔菲菲。至于认识的人,乔菲菲认识的,她也认识,只是亲疏关系不同罢了。李娅就属于这种关系。
苏夕明白,李娅突然这么殷勤的原因。一是李娅最近和她的死党吵了一架,她死党偏偏也是像乔菲菲那样有影响力的人,李娅就被孤立了,于是她想找个群体,苏夕是最适合的人;二是她想通过自己来靠近林夜。
林夜。
他不算熟悉的人,也不是陌生的人。他们两家生活得很近,从小可以算是一起长大。不陌生的原因,自是两家父母很熟;不熟悉的原因,是苏夕这人内向文静,而且她自幼相信男女有别,特别对林夜,有说不出的隔阂。
好吧,想不出其它词语了,只能是隔阂。或许是他太过耀眼,亦或许是他太过温柔。
对别人,也对自己。
班级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他们是邻居的关系,以至于林夜经常去省里参加比赛,来不及回来,老师都会说,“苏夕你给林夜带带回去。”
唉。
苏夕跟在乔菲菲后面,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她自认为她在班级里不被孤立,就是靠了这两位大神,乔菲菲,林夜。
哟,小妞叹啥气呢。
心里想着谁,那厮就转过头来笑道了,眼波流转,熠熠生辉。
乔菲菲。
哪有啊!苏夕装出痞子的样子,露出八颗整齐白净的牙齿。看咱妞身材好,心里嫉妒的很呐。
乔菲菲撅起粉嫩的嘴唇,“切,学习好的就知道贫嘴。诶我说你可以参加演讲比赛的呐,这么好的成绩,这么好的能力却一点也不要显露出来,大姐你真吝啬。”
苏夕顿了顿,刚想说自己能力不足,上台怕出丑丢脸之类的话,又被乔菲菲那快嘴抢了先,“老班也当着我们全班的面说啦,苏夕你要多展现自己的才能,要锻炼自己的能力。”
乔菲菲学着班主任那苦口婆心的模样,苏夕扑哧地笑出来,周围女生听见这边聊得有笑意,连忙围过来八卦地打听。
乔菲菲又被围在中间。
苏夕站在人群外面,却再也不想笑了。她突然想起老班的话,心里暗暗惆怅。
苏夕呐,如果你能够大胆地展现自己,那现在时常处于人群中心的,肯定是你;那在学校经常被别人和林夜相提并论的,也一定是你。
成绩好有什么用呢。
但她生来就是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性格啊,她的家庭也不算特殊,从小到大安安逸逸,只能说性格决定命运。
苏夕望向天空,洁白的云朵,静谧地漂浮着。
天空容易被人忽略,因为人们往往更喜欢点缀它的洁白的云朵,但若没有天空的包容与印衬,云朵就只是单调乏味的象征。
你是要当被人忽视的天空,还是无法自立自生的云朵呢?
***
体育课要测800米,长跑一直是苏夕的弱项,因此她紧张地不得了。
林夜和她同班,他是班里的长跑健将,无论跑多少好像也不会感到累,从容优雅的样子。
苏夕十分迷恋林夜跑步时的身影,她觉得他的一个跨步,一个呼吸都是神圣的,像是被上帝赐予般的高洁。
呵呵,那也只能她自己想想而已,这点小心思,是不能在和林夜聊天时说起的。
她正低头兀自想着等会跑长跑该怎么办,就感到左肩膀被人一蹭一蹭的,是乔菲菲。
好苏夕,等会我们一起慢慢跑吧。乔菲菲大眼里泪光盈盈,可怜至极的模样。
苏夕撇嘴,调侃。每次说要一起慢跑,到头来是谁跑的跟飞似的,害得我跟都跟不上,累啊累死的!
这语调,模仿的是上次乔菲菲跑完后累得快要死时说的“遗言”。
乔菲菲笑,伸手扯住她的脸,酒窝里酿出恶毒的意味。你这死孩子,这么贫,让我无敌美少女的脸面往哪搁啊啊啊!
苏夕躲开她的魔爪,装作看上次成绩不再和她说话。她心里是清楚的,她们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和睦。
自己心里隐隐渴望着她的独一无二,天下无双;她又整天向自己唠叨唠叨个不停。
苏夕啊,你成绩怎么这么好捏?
苏夕啊,你和林夜算不算青梅竹马捏?
自己和林夜说话时,她总是会笑着来插话;和别的同学说话时,她也会嘻嘻哈哈地来转移中心,用她粲然的面容。
苏夕知道,她是怕别人对她的注意力被自己夺去。可是老天知道,她真的不想和她争啊。
所以,乔菲菲,你不必这样费尽心思地做。
因为,不值得,这个世界不值得。
***
苏夕抿紧嘴唇,预备好动作,目光盯紧红色跑道上白色的线。
白的耀眼。正如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不远处,是林夜在树荫下白皙的面容,漆黑深邃的眼眸。
苏夕感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这块区域,是她,亦或是身边的乔菲菲。
微风吹过,少年嘴角依稀扬起,黑发淡然。
构成美丽的画卷。
苏夕深吸一口气,耳边响起体育老师尖锐的哨声。
跑!
***
耀眼的阳光照在脸上,苏夕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角瞥见和她并排跑的乔菲菲面容雪白。
周围传来其它女生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内容无非是某某某加油。男生虽然沉默,但目光却总也盯着一个发光的点,是暗暗的痴迷的眷恋,是自己心里构成的一个小世界。
苏夕觉得面颊上有汗滴下来,有些滑腻的感觉,她屏住呼吸,慢慢尝试着用鼻子吸气,呼气。
吸气。
再呼出来。
这样胸口就不那么涨涨地痛了,苏夕虽然跑得脚没力气,但还是像机械一样重复着动作。
总要坚持到底是不是。
跑得快的人已经到达了终点,苏夕深吸一口气,进行最后冲刺。
耳边突然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苏夕放慢了动作,侧头看。咦,乔菲菲什么时候不见了。
苏夕却顾不上其它,只当她体力不支落在了后面,可是也不会啊,乔菲菲一向跑得比她快。
待她冲刺到终点后,看到了在跑道上躺着的乔菲菲。
苏夕吃了一惊,虽然她觉着想吐,而且胸口涨涨得透不出气来,但还是支撑着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冲了过去。
许多人围着乔菲菲,东一句西一句地讨论,那女孩以一种难看的姿势趴在地上,身体弧线优雅得可怜。
一些女生要把她扶起来,乔菲菲却觉得一动就痛,她刚才冲刺时把腰扭了。
于是她趴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后背的汗湿透了校服,前面的泪也湿透了衣襟。
苏夕站在人群中,看她梨花带雨地哭着,有人推搡着她,说,“苏夕你去把菲菲扶起来呀,你们好歹是朋友啊。”
苏夕觉得胸口迟钝得疼痛,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呢,那是怎么没有人对她说,乔菲菲你去把苏夕扶起来呀。
没有。
苏夕依稀记得,在自己意识模糊之时,她们说的是,唉,成绩好的人体育怎么不好。
怎么不好。
她也想问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好。
***
林夜拨开人群,还留着跑步后的粗气,少年的面容白的耀眼。
让乔菲菲去医务室。
帮忙把她背到我肩上。一位男生自高奋勇,却没有人帮忙,只听见周围一片嘘声。
十六七岁的年纪,谁暗恋谁,在这个班上已经见怪不怪。
苏夕抿唇,瞥了一眼周围两个嘀嘀咕咕的女生,沉默地托住乔菲菲的腰,选着恰当的力道,把她送上那男孩的背。
现在还是很痛么。苏夕轻声问。
还行。乔菲菲咬住嘴唇,额头上却还在冒汗,苏夕知道这样其实是要疼好久的。
乔菲菲为了减轻苏夕的负担,用手搂住那男生的脖子,男生跑起来颠簸的厉害,苏夕看到他红透了耳根。
咳咳,真有趣呢。
林夜遣散围观的人群,和苏夕一人托着乔菲菲的一条腿,一起进了医务室。
后来乔菲菲开玩笑说,那时我真觉得自己像一只鸡。
苏夕惊讶,鸡。。。
不是那种鸡!乔菲菲红透脸庞,是火鸡,你们一人扯我一条腿,想把我吃了还怎么了。
呵呵。苏夕轻轻地笑。
你们。乔菲菲说这话时,目光是悄悄瞥向了林夜的。
到底是他,还是我。
苏夕后来没想到有这个情节,当时只觉得,乔菲菲令人担心。
***
青春。
多么美好的词。
它是无数少年少女的汗水和泪水。
亦是他们的鲜血和白骨。
我想给它取另一个动听的名字。
叫做已逝。
Dead。